說罷便轉入殿中不見了人。
剛得此令,金高卓噔地起身、二指一指錦月,目眥欲裂:“將二人押下去,嚴刑拷問!”
映玉癱在錦月身邊,錦月望著那空蕩蕩地門口止不住冷笑!怎么如此愚蠢呢,說自己是東宮的人,秦弘凌巴不得她這個背叛他的人如螻蟻一樣倒在他腳下求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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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宮中有規定,各宮不得設監獄,但東宮畢竟是未來天子之所,東宮有獨立的宮闈系統,飲食起居、朝政文書官員都有自己的體系,是以私獄也暗中有設,便在思過殿偏殿的地下室中——
一間刑訊拷問房,七間陰濕發霉的牢房。
金高卓不敢擅動映玉,把所有怒火都發泄在了錦月身上,令人抽了一頓鞭子,又拷問了和金彩鳳、豐斗那日的紛爭,逼迫她承認是她利用了映玉,才讓映玉犯下此錯。
錦月不難猜想他的用意。那日金高卓已當眾拂了映玉的面子、讓奴才們看清了映玉和金素棉誰更重要,達到了目的,如此逼迫她認罪不過是為了找個臺階下。他是忌憚弘凌,不敢真傷映玉。
錦月將其中厲害看了分明,倒也稍稍放下了心——此生這條命,是父母所生,卻是映玉痛苦所換,若無映玉,恐怕便沒有今日的蕭錦月,自己早就死了。
“進去呆著吧!敢欺負金姑娘和豐斗小公子,真是活膩了!”獄卒將錦月拖到牢門口往里頭丟麻袋似的一扔。
映玉體弱,關了兩日染了風寒,哭著孱弱地爬過來看錦月:“姐姐、姐姐你怎么樣?姐姐……”
映玉如兒時一般嗚嗚哭泣喊著她“姐姐”,錦月心頭驟然一暖,蒼白的臉扯出一絲笑容,輕輕抹去映玉臉上的淚水:“別怕……姐姐命大,死不了……”
映玉含淚搖頭,愧疚心痛難當:“是我沖動誤事,害姐姐受苦,若你有三長兩短,我也,我也不想活了……”
“傻姑娘,說什么話,我們,不會死……”
映玉淚水汩汩,把錦月拉到自己懷里,不讓她受地面的涼氣,“殿下怎能對姐姐這般心狠,難道他忘了當年對姐姐的情分了嗎?他怎么能這般……”
“別再提他,我與他,已經毫無關系……”
說著錦月輕嗽起來,映玉忙輕拍錦月的背:“金高卓仗著手握殿下在大漠的軍隊,便如此目中無人,今后還不知那金素棉要如何趾高氣揚!往后我恐怕也……不若今日和姐姐一起去了……”
映玉哭了兩天,又染了風寒,而下說了一長串話便支持不住了,錦月讓她不要多想,好好歇息,很快就會被放出去。
映玉昏睡過去,錦月躺在陰濕地稻草堆上,望著墻洞上那方巴掌大的窗,漏下幾縷亮光,漸漸地,那唯一的亮光隨著夜色而消失殆盡,就像她的體溫和氣息,一點一點從她身體里流失。
短短幾月便受了兩次牢獄之災,她的身子,已是極限……
夜深了,錦月只覺渾身冰冷、無處不痛,難道,真要死在這里嗎。死了也無妨,有了映玉,小黎也不算無依無靠……
漸漸,錦月聽見沉穩的腳步聲,一步一步,走近,燭火的光漸漸亮起來。腳步聲近在耳畔后,竟似有了幾許慌亂,節奏變快了。
錦月忍著脖子火辣辣的鞭傷,費力地轉過臉去,面前高大的男人背著燭光,暗成了一道剪影,錦月只能看清臉側那一雙纖塵不染的金蛟龍紋黑緞靴。
又幾道人影晃了晃,仿佛是奴才出去了,牢獄里更加安靜下來。
錦月費力地仰望面前男人高大的剪影,聲寒刺骨:“太子殿下好興致……夜半更深還不忘來、來看我這個……咳、咳……這個不干不凈賤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