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隊伍的奠旗做的很簡單,就連棺材也是一口老舊的棺材,但是周圍的行人和那些水鬼都讓開了,幾個水鬼甚至跳到了一邊的河道里讓路。
那個剛才很溫和的老爺爺上前一步,給隊伍最前面的人遞了根煙,最前面的男人伸出手,他的手指到胳膊已經腐爛成了一堆白骨。
“又歸土了?你這次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爺爺神情嚴肅,看著眼前的青壯男人。
“塵老師進山了,這不陣法的效果也變輕了嘛,我昨天又沒意識了,把我的撈尸隊隊長給吃了,哎呀我真的是……早知道就該把自己綁起來,醒過來之后隊長都給吃了一半了,魂都散了,用塵老師的法子救都救不回來……我不會也變成瘋到吃掉庇護這里的仙人的東西吧?”
男人沮喪地捂住了自己的頭,他搖了搖頭,脖子就露出了深可見骨的可怕裂縫,那縫隙幾乎連頸椎都砍斷了,蘇杭甚至覺得自己能看到那人的骨髓。
他腿一軟,被身邊的混沌和關山渡穩穩地扶住,混沌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好像在說:這才哪到哪兒。
蘇杭開始嘴硬:“呵呵,剛才我踩到了一個小石子,小石子。”
關山渡點點頭,就這樣信了,但一邊的混沌卻并不打算放過他,甚至笑的很恐怖:“哎呀哎呀,原來小石子能憑空出現在你的腳下面。”
蘇杭:……這人怎么還追著殺呢。
“有塵老師在,不會的,算啦,早日到河里去,也算是入水為安了。”
另一邊,那男人和撈尸老人嘆息著搖頭,兩人錯開向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前者敲起鑼,繼續為死去的亡魂引渡,聊作安慰。
后者同樣背影蕭索,消失在骨橋浜錯綜復雜的板路深處。
“看來他們之所以能維持著清晰的意識,是因為整個骨橋浜下面那個特殊的陣法啊。”
蘇杭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雖然這些人是鬼怪,剛剛那個葬儀領頭的男人還吃掉了自己的隊長,但是……
鬼怪本來就是沒有意識的啊。
這里的鎮民們因為鬼域的蔓延,橫遭變故,變成了肢體破碎的鬼怪,居然還要維持著意識,撐著身為人的尊嚴,勉強靠著打撈華東復雜河網里的沉降物渡日。
因為是鬼怪,所以會在不受控制的時候吃掉自己的隊長。
因為曾經是人類,所以會對此懺悔痛苦,為死去的亡魂敲鑼引路。
對于鬼怪來說,那些葬儀的東西可都不是好碰的。
蘇杭和關山渡從來沒有感受過這么復雜的情緒,按理說他們在看到鬼怪的那一刻就應該下手渡化,但是不論是剛剛送蓮藕的老婆婆,還是剛剛走過的撈尸人,都讓他們無法出手。
“原來這個世界……市井之外的五濁世,已經變成了這樣嗎?”
蘇杭喃喃道:“這個世界還有多少人還是人類呢?”
混沌回答了他的問題:“沒有人知道,天命人,比起在這里迷茫,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既然你的直覺已經感受到了,那就趕快去尋找吧,屬于你的命運。”
“我知道了……”
蘇杭的目光變得堅定,他死死抓著腰間的風月寶鑒的邊緣,指尖泛紅:“都因為天命人這三個字被那么多人追殺了,就連天仙朝會都要追著我砍,再不使用天命人的特權那我也太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