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難以茍同。鄉野有什么好?基礎設施不便利,娛樂場所也不多,她費勁力氣跑來大城市,就是不想再回到田間地頭。
二十出頭的女孩兒,剛踏入社會,對外面的一切都充滿向往,蹦極、攀巖、潛水、到南極看企鵝,去北極體驗極晝極夜。。。。。。有太多想做的事,只恨卡里沒錢。
另一重顧慮是,返回鄉野,會被村里人認為是在城市混不下去。沒本事。她不行。一想到那些嘲笑聲,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向榆覺得,自從她考上大學,就毫無退路,她只能扎根在城市,鄉間無力滋養她的欲望,她也忍受不了左鄰右舍的非議,更何況,她還肩負著父母的期許,老一輩雖然不要求她光宗耀祖,但至少要活得體面,而父母對體面的理解,是要在大城市有一份穩定的工作,公司名字要響亮,最好是世界五百強,逢年過節,父母和親戚朋友閑聊,說出口不寒磣。工資不可以太低,否則對不起念過的那么多書。要是交男朋友,對方也不能埋汰,相貌、學歷、家境等方面都要過得去。總之,她身上有許多枷鎖,回鄉下,萬萬不可能!
看不出來,你有這么多考慮。白潯問,累不累?
累!但是別無他法。向榆說,草根出身,只能奮力一博。我的下一代,不能和我在同一個起跑線上。灰頭土臉的鄉村生活,我過得夠夠的了。
人小,但思慮深遠。葉然說,你會過上你想要的生活。
借你吉言。向榆樂呵。
葉然又燃起渴望。白潯對未來的憧憬和她相差無幾,是最合適的搭檔。
向榆的顧慮她多多少少也存在,葉然發現,也許是葉衡早亡的緣故,白潯的腦海里沒有讓母親驕傲這層考量,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法律與道德允許的框架內,隨性灑脫,坦然前行。
那么,她特意回國,先和我針鋒相對,又柔情蜜意,是什么意思?葉然受夠了自我揣測,然而,終究沒有問出口。
白潯想知道葉然期待怎樣的未來,剛要問,向榆率先問她:潯姐,你是不是對初戀還沒有放下?
為什么這樣問?白潯說。
向榆:通常情況下,如果真正放下,會當作茶余飯后的笑料講出來,而你閉口不談。
白潯淡淡一笑:被你看穿了。
向榆:那么,你是在恨著,還是愛著?
白潯:兼而有之。
符合常理。向榆說:講講你們的故事唄?她覺得,她們的交情足夠展開這個話題,你們是怎么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分手的?
白潯看一眼葉然:她追的我。
那當然了。向榆說,你這么漂亮,又有才華,學生時代,追你的男同學肯定排成一條長隊。
提到分手,葉然臉色一變,避開白潯的對視,手指不自覺地絞著裙子。
白潯將葉然的小動作盡收眼底,看一眼手表,對向榆說:午休時間過了,我回工作室,剩下的下次再告訴你。
向榆正在興頭上,皺起眉頭:好吧!不情不愿地開始搬磚。
坐在工位上,白潯撕開辣條包,嚼一根,辛辣刺激味蕾,她的眼眶漸漸濕潤。
第50章
高三第一學期,十月底,晚上十點,自習結束。
女生宿舍樓前,葉然踩著地磚跳格子,寬松的校服包裹住她纖瘦的身體,隨著動作的起伏,兩條馬尾歡快地跳躍。
白潯抱著一本資料,老遠被一個身影吸引,停住腳步。
葉然那樣耀眼,月色灑在她身上,將人映照得分外圣潔,她的側臉浸潤在清輝里,五官輪廓層次分明。微風吹過,她抬手攏了攏飛揚的碎發,指尖滑過耳垂時,月光順著指縫流下來,在頸窩積成一汪淺淺的亮影。
白潯靜靜看著,這個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的女孩兒,曾經是她最好的姐妹,一場美夢,一塊淤青,一個無法言說的秘密。
她來這里做什么?找我?念頭閃過,白潯驚出一身冷汗她來報復我!旋即自嘲,不要太把自己當回事,你不值得學神耗費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