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已經想得夠明白了嘛!那我就不用多嘴咯。”賽飛兒轉過身,準備離開。
遐蝶叫住她:“賽飛兒閣下……”
“嗯?還有什么問題?”
“您回去會去見阿格萊雅大人嗎?”
“當然!我可是辦了件大好事,離開奧赫瑪好多年,必須罰裁縫女給我做一身漂亮衣服……其實不做也行。反正,我要回去……順便偷一兩件她的值錢寶貝玩兒!”
“我想阿格萊雅大人不會介意的。既然如此,我想拜托您,再停留一段時間,把這小家伙帶回奧赫瑪——不管是交給阿格萊雅大人,還是交給尋秋閣下都好。它能夠陪我走到這里,我已經非常滿足了。此后的路,我必須獨行。如果我沒有機會回到奧赫瑪,那么,塞納托斯的火種……也只能拜托您帶回創世渦心了。”
“對,還有這件事呢。”賽飛兒笑了一下,“謝謝你的提醒,蝸居公主。我差點忘記了。”
遐蝶忍不住笑:“賽飛兒閣下非常高興,我能清楚地感覺到。”
“是啊。當初離開奧赫瑪的時候,我甚至從沒想過有回去的一天。”
“賽飛兒閣下,我走了。”遐蝶點點頭,向賽飛兒道別。她轉過身,伸出雙手,推開沉重的大門。旋轉的門鎖發出嘎吱的噪音,她屏息凝神,向前走去。
這時,賽飛兒再次出聲說話了。
她的聲音透著不同尋常的冷靜與鎮定,那道敏銳、狡黠的目光并不落在遐蝶的后背,而是注視著高塔前蜿蜒的靈魂長河。小奇美拉蹲在她的腳邊,歪著頭,想要向前、跟上遐蝶的腳步,賽飛兒將它抱起,攔住了它。
“或許以后都沒人和你說話了,那就讓我來和你說最后一句吧。”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要面對死亡,我只想知道,我要說什么樣的謊才能再見她最后一面。
“祝你一切順利……走吧,蝸居公主!奇美拉和火種我都會帶回去,你這下可以放心咯?”
“我明白了。”遐蝶輕聲說,“謝謝你,賽飛兒閣下。謝謝你伸出援手、陪我走到這里,愿意和我說最后一句話。再見。”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遺憾。或許,正是因為恐懼自己沒能將真心話說出口,賽飛兒閣下才如此迫切地想要回到奧赫瑪吧。
遐蝶微笑,踏入高塔。她取出那刻夏贈送的小禮物,站上煉金陣法的中心。她舉起如心臟般搏動著的容器,呼喚彼岸徘徊的靈魂。
【一月二十四日-懸鋒城-永夜】
面對紛爭之神尼卡多利的戰士需要具備什么樣的品質?強大的力量。除此之外,或許還需要一種東西,白厄想,那就是對抗恐懼的決心。在幾乎得不到喘息的漫長戰局之中,這份決心幫助他堅定信念,喚醒身體的潛力,使他免于崩潰。
白厄不清楚什么時候才能等到支援,除了緊緊抓住這份信念以外,他別無選擇。
邁德漠斯再次沖向屹立不倒的戰神。相撞的手甲與刀鋒間迸發出一串激烈的火花,尼卡多利龐大的軀體幾乎遮掩了對方的身影。
白厄來不及思考,便沖上前、提劍擋住尼卡多利揮舞的鋒刃。古怪的巨力壓迫著他,他的身體難以支撐地向后滑動。如此恐怖直觀的差異甚至讓他產生了一絲一閃即逝的迷茫——白厄拋棄了它,沒有為之停留,強行推開敵人的武器。
泰坦本身龐大的軀體與神力淬煉的刀鋒具有非同一般的壓迫力,一場鏖戰還沒結束,白厄的劍便已然豁口,邁德漠斯的鎧甲也有了裂痕。
但神明也會流血,這已然成為白厄堅持下去的理由之一。戰場中心灑滿尼卡多利的金血,若非對方不可殺死這一不公的事實,他們早已迎來勝利。
“堅持住,戰場上不能分心。”邁德漠斯說。
這種簡單的道理,他自然明白。
在支援尚未到來的時間里,白厄沒有坐以待斃。只是單純地與泰坦對峙遠遠不足以滿足戰士的野心,他不斷觀察著,試圖找出更多破綻——可惜尼卡多利無愧戰神之名,大開大合的攻勢掩蓋了捕獲的破綻,兩個人大部分攻擊都被揮舞的長矛暴力化解。
他謹慎的神情落入邁德漠斯眼中,還引來了異樣的目光。對方嗤笑一聲,大喊道:“你把尼卡多利當成什么了?!”
“這可不是嘲笑我的時候!”白厄大聲回答。
在不死的神明面前,人類的極限太渺小了。他必須想到辦法拖延更多時間,即便豁出性命也要達到目的: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逝時,一股深切的恐懼追逐著它、飛速隱沒了,他沒有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