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兒,他輕聲說:“你會是最了不起的歌者。”
在你平和的注視里,他甚至難以克制地顫栗著,情緒支流在你溫暖的掌心流淌過,一時之間,你甚至難以分辨其中涌動的興奮、幸福、恐懼與貪婪占據了多少重量。你為這份復雜的心緒感覺到一點驚奇——你是出身魔法世家、天賦出眾的學者,難免對眼前的人興起了一點探究的念頭。
“你住在哪里?”你問。
“劇團帷幕的陰影中,我無處不在。”
“名字是什么呢?”
“我已然忘記。”
你審視著他,不僅是對方高大強壯卻隱秘的外表,還包括富有詩意的措辭。光從他留在劇團中的恐怖傳說與這具力量感十足的身體來看,你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堪稱劊子手的男人學富五車,更難以想象,為什么他甘愿拋棄自己曾擁有的一切、棲身于陰影?
“那么,你為什么在劇團?”你問。
“復仇。”
“你的目標是誰?”
“那位冠冕堂皇的劇團長。”
聽起來似乎沒必要對其他偶然發現他蹤影的小演員痛下殺手——而你加入劇團不過半年時間,只在加入當日見過來古士一面,如此粗淺的印象并不能幫助你確定眼前男人的行為是否有其必要性。
另外,長久棲息于陰影中,對方的人格有向偏激演變的可能——你仔細地觀察著黑袍男人,見他堪稱溫順配合地站在你面前、回答一個個問題,下結論時有些躊躇不定。
總而言之,與他接觸會為你帶來難以估量的危險。
你思考了一會兒,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流動的情感中沒有說謊帶來的緊張與顫抖。你因此輕聲說道:“你可以光明正大聽我唱歌,不用遮掩、逃跑,那沒有必要。”
“我明白。”
“好。你可以離開了。”你說。
話音落下后,你輕輕松開攥住的黑色袍角,示意對方可以離開,你不再強行阻止。而起初掙扎著不愿意面對你的男人停在原地沒有動彈——在與你交談過后,他似乎完全喪失了離開的欲望。
“怎么了?”你問。
“我不愿再棲息于暗影。”
“……”
“我想留在你身邊。”
“你怎么向我證明這不是錯誤的決定?”
“說話。”他輕聲說,“我為你學會了如何說話。我理解你的野心與欲望,我貪戀你帶來安寧的歌聲,我渴盼你嘉許的目光與柔情的撫慰,我會比你所見過的任何一人都更加忠誠——我聽到你的歌聲,我看見了光明,我找到了救贖。無人敢傷害你,如果有,我會殺死祂,讓祂品嘗到背叛的滋味。”
這能說明他安全嗎,能證明他不會傷害你嗎?你謹慎地觀望,卻無法窺破那張荊棘交錯的假面,看見他真實的面容。但你的內心深處傳來一聲聲真切的呼喚:撫摸他的靈魂,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