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成公主金安。太后娘娘懿旨,召您即刻前往仁壽宮一見。”
這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仿佛又凝滯了幾分。不少等著入宮的命婦們都放慢了腳步,豎起了耳朵,眼神里閃爍著看好戲的光。
就在這時,另一輛裝飾帶著明顯北戎風格的馬車也到了。車還沒停穩,一個火紅的身影就利落地跳了下來,正是阿娜日。
她一眼就瞧見沈澄葭這邊氣氛不對,再看到那老嬤嬤一臉假笑,安嘉郡主眉頭緊鎖,沈澄葭面無表情。阿娜日那脾氣,“噌”一下就上來了,幾步就跨到沈澄葭身邊,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揚起下巴就對王嬤嬤道:
“仁壽宮?聽著挺有意思!本公主還沒去過呢!澄葭,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她嗓門清亮,帶著北戎兒女特有的直率,在這突然安靜下來的宮門口顯得格外突兀。
王嬤嬤臉上的假笑僵了一下,腰板卻挺直了,語氣帶著宮里人特有的那種不卑不亢,實則拒人千里:“回阿娜日公主的話,太后娘娘懿旨,只召見義成公主一人。公主您身份尊貴,還是按規矩先隨引路宮女去赴宴吧,莫要讓太后娘娘久等。”
“你!”阿娜日眼睛一瞪,還想再說。
沈澄葭卻輕輕反手拍了拍阿娜日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她目光掃過不遠處,黃皇后身邊的大宮女晴巒早就等在那里了,此刻臉上也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和無奈。
晴巒本是奉了皇后之命,特意來迎沈澄葭和安嘉郡主的。一來這是禮數,二來,文茵那小丫頭在宮里盼星星盼月亮,就等著沈澄葭和林婉兒這兩位手帕交到了,好第一時間接到鳳儀宮說說話。
林婉兒已成婚,今日是以文家婦的身份出席,未時便到了宮中,文茵早就念叨沈澄葭半天了。
可太后這懿旨一下,還是在宮門口這人多眼雜的地方,晴巒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出聲阻攔。
太后畢竟是陛下的親娘!雖然白黨倒了,太后也交出了后宮管理權,可孝道大過天!皇后要是敢公然跟太后搶人,明天“皇后不敬太后”、“陛下縱容皇后忤逆”的流言就能傳遍京城!這罪名,誰也擔待不起。
沈澄葭將眼前形勢看得分明。她湊近安嘉郡主和阿娜日,聲音壓得極低,卻帶著一股讓人心安的力量:“娘,阿娜日,你們放心,先去皇后宮里。太后既然選擇在宮門前大張旗鼓地召見我,眾目睽睽之下,就不會讓我在去仁壽宮的路上或者剛進去就出事。她還要臉面。”
安嘉郡主看著女兒沉靜的眸子,深知此刻不能慌,只能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萬事小心。”
阿娜日雖然不情愿,但也不是完全不懂這其中的彎彎繞,只得氣鼓鼓地瞪了王嬤嬤一眼。
沈澄葭對她安撫性地笑了笑,然后轉身,對著王嬤嬤淡淡道:“有勞嬤嬤帶路。”
晴巒見狀,知道事已至此,無法改變,只得上前,先引著安嘉郡主和阿娜日往鳳儀宮方向去,自己心里盤算著得立刻回稟皇后娘娘。
……
鳳儀宮內,黃皇后正端著茶盞,聽著文茵和林婉兒嘰嘰喳喳說著宮里新來的雀鳥多么有趣,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見晴巒只引著安嘉郡主和阿娜日進來,卻不見沈澄葭,她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皇后娘娘!”阿娜日是個藏不住話的,搶先行了個北戎的禮,語氣急切,“澄葭被太后的人帶走了!就是那個臉拉得老長的老嬤嬤!您快想想辦法!”
安嘉郡主也忙上前行禮,臉上憂色難掩:“皇后娘娘,葭兒她……”
文茵也立刻跑到黃皇后身邊,扯著她的袖子,小臉上滿是擔憂:“表姐,澄葭姐姐會不會有事?那個太后……”她年紀小,但也隱約知道太后不是那么喜歡沈澄葭和自己的。
黃皇后放下茶盞,示意她們不必多禮,臉色沉靜,心中卻已翻涌。太后果然按捺不住了,而且選了這么一個巧妙又刁鉆的時機。
“晴巒,”黃皇后聲音平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帶四個穩妥的內侍,立刻去仁壽宮外候著。就說本宮擔心義成公主初次單獨入宮,對路徑不熟,恐有沖撞,特派人前去引導,以備不時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