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內,猩紅的絲絨襯底上,一株形態酷似蜷縮人形的血參赫然入目,參體飽滿,色如凝血,透著一股妖異的美感。更刺目的是,那血參的“脖頸”處,緊緊纏繞著一圈鮮艷的紅絲線,打著一個精巧卻令人不適的死結。
白鴻漸的笑容微不可察地僵了一瞬。
他的目光向下移,看到了墊在血參之下的東西。
那是一張處理得極好的雪狼皮,毛色雪白無瑕,柔軟蓬松,卻散發著來自西北苦寒之地的凜冽氣息。
人形的北疆血參。
頸部的猩紅繩結。
肅州的雪狼皮。
這三樣東西組合在一起,傳達的信息尖銳得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
白鴻漸的瞳孔驟然收縮,捏著盒蓋的手指瞬間繃緊,指節泛白。他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射向沈澄葭,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一絲一毫的挑釁。
卻見她依舊低眉順目,語氣甚至帶著真誠的感激與后怕:“家兄在北疆偶得此參,說其形奇異,有安神壓驚之效。想著丞相近日勞心勞神,望丞相務必保重身體。底下這張皮子,是北疆商路捎來的,聽肅親王素日在西北最愛狩獵這雪狼了,今日特獻與丞相?!?/p>
每一個字都謙恭有禮,合情合理。但組合在一起,聽在白鴻漸耳中,卻句句都是最惡毒的威脅和最露骨的宣戰!
沈澄葭是在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知道是你,我也知道你想嫁禍給誰,你若再動,我便能將這禍水引回你身上,甚至……大家魚死網破!
兩人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沒有刀光劍影,卻仿佛有無形的驚濤駭浪在沉寂中咆哮、撞擊!一個笑容溫和,一個眼神恭敬,卻已完成了一場無聲的廝殺。
送走沈澄葭,書房門剛一合上,白鴻漸臉上的從容瞬間碎裂,化為駭人的猙獰。他猛地抓起那錦盒,狠狠砸向地面!
“砰!”
錦盒碎裂,那株系著紅繩的詭異血參和雪白的狼皮滾落在地,顯得格外刺眼。
他胸口劇烈起伏,沒注意一陣若有似無的青煙轉瞬即逝。
一股無名的、被挑釁的狂怒灼燒著他的理智,讓他無法冷靜思考沈澄葭此舉的深層含義,只想立刻將她撕碎。
“好……好個沈澄葭!本相倒是小瞧了你……這爪牙,鋒利的很哪!”
入夜,白鴻漸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剛一合眼,便夢見那株血參化作血水,將他淹沒;又夢見雪狼撲上來,獠牙咬在他咽喉處;最后竟看見沈澄葭站在血泊里,笑著對他說:“丞相,該輪到你了?!?/p>
他驚喘著醒來,冷汗浸透了中衣,心臟狂跳不止。
他不知道,錦盒夾層里,沈澄葭早已撒了少量無色無味的曼陀羅花粉。白日他打開錦盒時,便已吸入了花粉,那些放大的恐懼與憤怒,不過是藥效發作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