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后,安嘉郡主從宮中回來,臉色復雜:“我今日在鳳儀宮遇上陛下了,提了糧價的事,他只說‘朕知道了’,眼神淡淡的?;屎蟮顾较绿嵝盐遥站┲胁惶剑屇闵俪鲩T?!?/p>
沈澄葭的心沉了下去。陛下這模糊的態度,究竟是被白家蒙蔽至深,還是有意縱容,等待兩敗俱傷?亦或是,他另有布局?
正思忖間,春桃進來回報:“小姐,張媽今早又來搭話,我按您的吩咐透了消息,她追問了好幾句才走?!?/p>
“做得好?!鄙虺屋缭捯魟偮?,秋菱便急促推門而入:“小姐,有動靜了!張媽和劉管事密談后,劉管事出府把消息傳給了一個貨郎,貨郎最終進了戶部尚書王岱的外宅!”
“王岱?”沈澄葭眉頭緊蹙,這位素來標榜中立的尚書,竟也是太子一黨?“讓魏安盯死那里,查清所有往來人員,但務必隱蔽,絕不能打草驚蛇!”
“是!”秋菱領命,轉身快步而出。
她剛踏出房門,就與一個慌慌張張往里沖的門房小廝撞了個滿懷。小廝懷里的幾卷賬冊散落一地。
“冒冒失失的,成何體統!”秋菱低聲呵斥。
小廝臉色慘白,也顧不得撿東西,聲音發顫地對著屋內喊:“郡主!小姐!不好了!兵、兵部的八百里加急!一連過去三撥驛卒!馬跑得都快飛起來了!”
前廳內的沈澄葭與安嘉郡主同時站起身。不待她們細問,老管家沈忠已踉蹌著奔了進來,往日梳理整齊的胡須都在微微顫抖:“小姐!郡主!是真的!三撥驛卒,背插赤羽,馬脖子上都系著紅綢!那是邊關告急、十萬火急的規制啊!”
沈澄葭只覺耳邊“嗡”的一聲,一股冰冷的恐懼瞬間從腳底竄上頭頂,四肢百骸都僵住了。來得太快了!白黨和太子的反擊,竟如此狠毒迅猛!
她指甲猛地掐進掌心,依靠疼痛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絕不能亂!
“忠叔,你立刻派小廝去皇宮側門盯梢!”沈澄葭指尖掐進掌心,聲音發顫卻堅定,“白黨前幾日瘋狂囤糧、買藥材,如今又突然出現八百里加急。這急報絕不是單純的戰事!十有八九是他們在軍糧里做了手腳,想栽贓父兄!務必盯緊白丞相府和東宮,看他們是慌是穩!”
……
府內的慌亂如水波般擴散開來。西院壽安堂的燭火也亮得刺眼,卻只映出一片恐慌。
沈山癱坐在圈椅上,茶杯晃得茶水灑了一地:“二弟他……不會有事吧?我這差事全靠他撐著啊!”
柳氏盯著東院方向,指尖掐得發白:“你以為你的差事穩?沈澄葭拒婚太子,白家早想拿沈家開刀!二弟若倒,你這‘靠關系進兵部’的主事,第一個被擼!必須撇清關系!”
沈晴月也沒了往日的驕縱,眼眶紅紅的,拉著柳氏的衣袖道:“娘,我們會不會被連累???太子殿下會不會以為我們和二房是一伙的?早知道沈澄葭這么能惹事,我們就不該跟她爭,如今我的婚事只怕……”
“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柳氏打斷她,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算計,“必須弄清楚北疆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轉身對門外的小廝低吼:“去!吩咐劉管事在賬房支五兩銀子!讓他立刻去街上打探,找兵部的老熟人問清楚,北疆急報到底說的是什么!還有,去東院門口盯著,看看沈澄葭和郡主有什么動靜,一有消息立刻回報!記住,別暴露身份,要是被東院的人發現,仔細你的皮!”
小廝連滾帶爬地去了。
沈山看著妻女的模樣,張了張嘴想說“都是一家人,不該這樣”,可一想到自己的差事和家里的銀錢,終究還是把話咽了回去,只是埋下頭,不敢再看窗外東院的方向。
沈晴月擦了擦眼淚,突然想起柳氏曾提過的京郊莊子,心頭一動。若是二房真倒了,這些產業可不能落了空!與其坐等著慌,不如主動去祖母面前表功。
“娘,您是說她想躲著不理事?前幾日祖母還說‘府里產業該讓懂規矩的人管’,我去壽安堂找祖母!就說妹妹病得重,我愿意幫著照料府里、管管莊子的事,順便探探祖母的口風。要是二房真倒了,京郊那三個莊子的收益,總不能白白浪費,祖母定會偏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