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塵封的遺物
梅雨季節的潮濕像無形的蛛網,纏得整座城市喘不過氣。林墨蹲在閣樓角落,指尖劃過紙箱表面斑駁的霉點,鼻腔里滿是紙張腐爛與樟腦混合的怪味。母親上周突發心梗離世,留給她的除了空蕩蕩的老房子,還有這堆需要清理的舊物。
“吱呀——”頭頂的吊扇發出生銹的抗議,轉動的風葉攪起灰塵,在唯一透光的氣窗光束里翻滾。林墨抬手揉了揉發癢的眼角,視線落在紙箱底層那部銀灰色滑蓋手機上。諾基亞5310,母親用了整整八年的老伙計。
她記得母親總說這手機結實,摔過無數次都沒壞,直到去年才換成智能手機。舊手機被母親仔細包在塑料袋里,藏在衣柜最深處,像某種不愿觸碰的秘密。林墨撥開手機背面的電池,金屬觸點上覆著層細密的氧化銹,像干涸的血跡。
重新裝上電池的瞬間,屏幕突然亮起幽藍的光,刺得她眼睛發酸。開機畫面停留在褪色的諾基亞握手圖標上,幾秒鐘后跳轉到主屏幕。時間顯示停留在2017年9月15日,星期三,下午3點47分——那是父親車禍去世的日子。
林墨的指尖猛地一顫,手機差點從掌心滑落。她深吸一口氣,指尖劃過僵硬的按鍵,鬼使神差地點開了短信箱。收件箱里堆滿了各種驗證碼和促銷短信,發件箱卻空空如也。當她點開草稿箱時,心臟驟然縮緊。
草稿箱里只有一條短信,標題顯示為“未發送”,接收人欄填寫著“老公”。林墨的指尖懸在按鍵上方,汗水浸濕了掌心。她記得父親走的那天,母親抱著這部手機枯坐了整夜,誰也不知道她在屏幕上敲下了什么。
短信內容只有短短一行字:“今晚別開貨車走環城路,我總覺得不安?!?/p>
發送時間顯示為2017年9月15日下午4點02分,而父親的貨車正是在當天下午4點17分,于環城路的下坡彎道處失控翻車,墜入三米深的排水溝。法醫鑒定說父親是當場死亡,顱骨碎裂,面目全非。
林墨的喉嚨像被什么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清楚地記得,那天下午母親確實給父親打過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原來母親還發過短信,可這條信息為什么沒發送出去?是信號不好,還是母親猶豫了?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閃爍著詭異的白光。草稿箱里的那條短信開始自動跳動,光標在文字末尾瘋狂閃爍。林墨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手指慌亂地按向關機鍵,可屏幕像被釘死了一樣,怎么按都沒反應。
更恐怖的事情發生了。短信內容正在自動變化,原本的文字被逐字刪除,新的字符在屏幕上緩緩浮現。黑色的宋體字在幽藍的背景下顯得格外陰森,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血字:
“他沒收到。”
林墨的呼吸瞬間停滯,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淌。她死死盯著屏幕,眼睜睜看著光標繼續跳動,新的文字不斷浮現:
“現在,該輪到你了。”
手機突然發出刺耳的電流聲,像是有人在聽筒那頭用力吹氣。林墨猛地將手機扔到地上,金屬機身撞擊地板的脆響在寂靜的閣樓里回蕩。她連滾帶爬地沖出閣樓,重重摔上樓梯間的木門,后背緊緊抵住門板,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閣樓里傳來輕微的“咔噠”聲,像是按鍵被人按下的聲音。林墨捂住耳朵,不敢回頭,連滾帶爬地沖下樓梯,直到跑出老房子,站在濕漉漉的巷口,被冷雨澆透全身,才敢大口大口地喘氣。
雨絲落在臉上,冰冷刺骨。林墨望著老房子二樓閣樓的氣窗,那里漆黑一片,卻仿佛有雙眼睛正透過玻璃,靜靜地注視著她。她不知道自己剛才看到的是幻覺,還是那個死去多年的靈魂,終于要開始討債了。
第二章:詭異的重復
回到出租屋時,林墨的衣服已經濕透,冷得牙齒不停打顫。她把自己裹在毯子里,坐在沙發上發呆,目光落在茶幾上那部罪魁禍首的諾基亞手機上。剛才她明明把手機扔在了閣樓,可現在它卻好端端地躺在茶幾中央,屏幕漆黑,像什么都沒發生過。
“一定是我記錯了?!绷帜哉Z,試圖用理性說服自己。連日來的悲傷和勞累讓她精神恍惚,出現幻覺也很正常。她拿起手機,準備直接扔進垃圾桶,指尖卻在觸碰到冰涼機身的瞬間停住了。
也許只是手機故障?老款諾基亞偶爾會出現系統紊亂,那些詭異的文字說不定是亂碼。林墨咬了咬牙,按下了開機鍵。屏幕再次亮起幽藍的光,時間依然停留在2017年9月15日,草稿箱里的短信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內容還是母親最初寫下的那句“今晚別開貨車走環城路,我總覺得不安。”
沒有“他沒收到”,也沒有“現在該輪到你了”。剛才的一切真的是幻覺?林墨松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母親剛走,她的精神太脆弱了。她點開短信選項,準備徹底刪除這條觸霉頭的草稿,手指卻在刪除鍵上方頓住了。
這條短信為什么沒發送出去?
她記得父親出事那天下午,母親說過手機信號一直不好。父親跑貨運常年在外,母親總是用短信叮囑他注意安全,因為電話常常打不通。林墨調出手機的信號強度顯示,只有一格微弱的信號。2017年的環城路沿線確實信號很差,父親的貨車又沒有車載藍牙,或許母親當時真的發送失敗了。
如果這條短信成功發送,父親看到了,是不是就不會走那條路,也就不會出事?這個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林墨的心里,讓她一陣窒息。她用力甩了甩頭,把手機扔在沙發角落,起身去浴室沖熱水澡。
熱水沖刷著身體,卻驅不散心底的寒意。林墨看著鏡子里自己蒼白憔悴的臉,眼眶突然紅了。父母感情一直很好,父親去世后,母親表面上堅強,夜里卻總在偷偷流淚。她把所有思念都藏在心里,直到去年查出心臟病,身體才垮了下來。
如果父親還在,母親是不是就不會病得這么重?如果那天母親的短信發送成功了……世界上沒有如果,林墨吸了吸鼻子,關掉水龍頭,裹著浴巾走出浴室。
客廳里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電壓不穩。林墨皺了皺眉,剛想檢查總開關,就看到沙發上的諾基亞手機屏幕亮著,幽藍的光在黑暗中格外醒目。她心里咯噔一下,走過去拿起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