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老宅鐘聲
雨絲斜斜地打在車窗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象。周明軒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導航提示“目的地已到達”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座闊別十年的老宅門前。
青灰色的磚墻爬滿了爬山虎,在連綿的梅雨季里泛著濕漉漉的光澤。朱紅色的木門斑駁褪色,門環上的銅綠在雨水沖刷下格外顯眼。這是外婆留給母親的房子,也是他童年暑假最常光顧的地方。若不是母親突然病倒,需要他回來收拾遺物辦理過戶,他或許永遠不會再踏足這片土地。
推開木門的瞬間,一股混合著霉味與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客廳正中央的八仙桌上,擺著外婆的黑白遺像,相框邊緣已經氧化發黑。遺像前的香爐里插著三炷香,香灰搖搖欲墜,顯然是有人不久前剛祭拜過。
“有人嗎?”周明軒揚聲喊道,空曠的客廳里回蕩著他的聲音,卻無人應答。
他放下行李箱,開始逐一檢查房間。主臥的梳妝臺上還擺著外婆生前用的蛤蜊油,鏡面蒙著一層薄灰;廚房的灶臺上放著一把生銹的鐵鍋,鍋底結著厚厚的油垢;儲物間里堆滿了舊物,紙箱上印著的生產日期大多是二十年前的。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客廳角落的落地鐘上。那是一臺老式擺鐘,紅木外殼雕刻著繁復的纏枝蓮紋樣,鐘擺早已停止擺動,鐘面的指針牢牢定格在三點零七分。鐘體上積著厚厚的灰塵,顯然很久沒被打理過了。
“奇怪,外婆生前最寶貝這臺鐘了。”周明軒喃喃自語。記憶里,外婆每天都會準時給鐘上弦,鐘聲清脆洪亮,能傳遍整個院子。十歲那年夏天,他貪玩把鐘擺弄歪了,外婆第一次對他發了火,渾濁的眼睛里滿是他看不懂的焦慮。
他走過去想擦拭鐘面,手指剛觸碰到紅木外殼,就聽見“咔噠”一聲輕響。鐘擺突然輕微晃動了一下,鐘面的玻璃罩上凝結出一層薄薄的水汽,像是有人在里面呵了口氣。
周明軒嚇了一跳,猛地縮回手。這臺鐘分明已經停擺多年,怎么會突然有動靜?他湊近鐘面仔細觀察,水汽中似乎浮現出模糊的手印,五個指印清晰地印在玻璃上,指節處泛著青白色。
“大概是受潮了吧。”他強壓下心頭的異樣,轉身去收拾其他東西。可眼角的余光總覺得那臺鐘在盯著自己,指針指向的三點零七分,像一只窺視的眼睛。
當晚,周明軒在客房將就了一夜。老舊的木床發出“咯吱”的聲響,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總讓他想起外婆搖著蒲扇講故事的夜晚。迷迷糊糊間,他似乎聽到客廳傳來“當——當——”的鐘聲,沉穩悠長,一共敲了三下。
他猛地睜開眼,墻上的電子鐘顯示凌晨三點零七分。周明軒屏住呼吸,側耳傾聽,除了雨聲再無其他動靜。“肯定是聽錯了。”他翻了個身,卻再也睡不著了。黑暗中,他總覺得客廳里有個模糊的身影,正站在落地鐘前,靜靜地看著他的房門。
第二章
詭異重現
第二天清晨,周明軒被刺眼的陽光喚醒。拉開窗簾,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窗欞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走到客廳,發現落地鐘依舊保持著昨天的樣子,鐘擺靜止,指針停在三點零七分,玻璃罩上的水汽和手印都消失了,仿佛昨晚的一切只是夢境。
“也許真的是太累了。”他自嘲地笑了笑,開始整理外婆的遺物。在床頭柜的抽屜里,他發現了一本泛黃的日記,封面上用娟秀的字跡寫著“沈秀蓮”——那是外婆的名字。
日記的第一頁記錄著購買落地鐘的日期:1987年6月15日。往后翻,大多是些家長里短:“今天明軒來了,給我帶了桂花糕”“隔壁張嬸送了新摘的豆角”“鐘走得準,心里踏實”。直到翻到2010年的某一頁,字跡突然變得潦草起來。
“……鐘又停了,還是三點零七分。它在敲鐘,一下一下,像在催命。”
“……看到它了,在鐘后面,穿白衣服的,頭發很長。”
“……不能讓明軒知道,這房子不能住了,得走。”
周明軒的心跳驟然加速。外婆日記里的“它”指的是什么?為什么鐘總是停在三點零七分?他繼續往后翻,后面的內容越來越混亂,有些字跡被墨水暈染,根本看不清。最后幾頁畫著奇怪的符號,像是用指甲刻在紙上的,邊緣處還沾著暗紅色的痕跡,像是干涸的血跡。
放下日記,他再次看向那臺落地鐘。紅木外殼的縫隙里似乎積著什么東西,他用手指摳了摳,掏出一小撮黑色的粉末,湊近聞了聞,有股淡淡的腥甜味。
“這是什么?”周明軒皺起眉頭,突然想起外婆晚年總說頭疼,醫生檢查不出原因,難道和這臺鐘有關?
他決定拆開鐘看看里面的構造。找來螺絲刀擰開背面的螺絲,當他小心翼翼地卸下背板時,一股濃烈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鐘腔內部積著厚厚的灰塵,在灰塵中間,赫然躺著一綹烏黑的長發,發絲纏繞在齒輪上,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周明軒嚇得手一抖,螺絲刀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強忍著惡心仔細觀察,發現長發里還夾雜著幾片指甲大小的碎骨,白森森的格外刺眼。
“誰把這些東西放在這里的?”他的聲音有些發顫,突然想起小時候外婆總不讓他靠近這臺鐘,說鐘里住著“時間婆婆”,會把不聽話的孩子抓走。當時只當是嚇唬人的話,現在想來,或許另有隱情。
傍晚時分,周明軒正在廚房燒水,突然聽到客廳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響。他心里一動,快步走出去,只見落地鐘的鐘擺竟然開始晃動了,指針緩緩轉動,從三點零七分開始一點點向前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