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明港的平靜之下,暗流洶涌。鎮國秦王吳銘送走大明欽使后,并未有絲毫松懈。周郎中那看似溫和實則苛刻的條件,以及離去時深藏眼底的一絲冷意,都讓他確信,來自母國的壓力絕不會就此停止。他必須加快步伐,在更大的風暴來臨前,盡可能鞏固自身,消除后患。
“北海鎮那邊,有新的消息嗎?”吳銘詢問剛剛從港口巡查回來的林風。對北方不明船只和“玄蛇部”殘部動向的擔憂,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林風搖了搖頭,臉色凝重:“老陳那邊還沒有進一步的確切消息。派出去的幾支偵察隊都還沒有回來。不過,港內最近有些流言,說是在更北邊的海上,有人見過掛著奇怪旗幟的大船,不像西夷的,也不像大明的,船體很高,帆是雜色的。”
“流言未必是空穴來風。”吳銘走到海圖前,手指點向庫頁島和韃靼海峽區域,“這一片,元時曾設征東元帥府,但早已廢弛。如今除了些零散部落,就是一片空白。若有外來勢力在此活動,其意圖難測。”他頓了頓,下令道,“讓‘風信營’想辦法,從那些往來蝦夷地(北海道)的日本商人或者更北方的部落那里,高價收購任何關于北方海域陌生船只的消息。”
就在這時,親衛通報,格物院主持徐妙錦求見。徐妙錦走進議事廳,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卻也有一絲興奮。她手中拿著一份厚厚的文書和幾個小樣品。
“王爺,關于‘玄蛇部’那些器物和紋飾的研究,有了些新的進展。”她將文書遞給吳銘,“那位前元老學者結合一些殘存的遼金典籍和北方薩滿傳說,認為‘玄蛇部’的信仰核心,可能源于一個古老的、崇拜‘冥水’與‘寒蛇’的秘教,這個教派在歷史上曾與靺鞨人的黑水部、以及更早的扶余某些分支有關聯,其活動范圍大致就在黑龍江下游及庫頁島一帶。他們崇尚陰寒、死亡與蛻變,認為極北的苦寒之地蘊含著某種‘原始之力’。”
她拿起一塊刻有扭曲蛇紋的骨片,指向上面一些不起眼的、類似波浪和冰晶的輔助紋路:“這些紋路,在老學者看來,并非裝飾,可能是一種原始的記錄符號,與他們的祭祀、歷法乃至……某種藥物的配制有關。”她又拿起一個從“玄骨”大祭司身上搜出的、材質不明的小黑瓶,“我們設法取了一點點里面的殘留物,氣味刺鼻,成分極其復雜,含有幾種罕見的、只生長在極北苦寒之地的毒草和礦物。初步判斷,可能是一種能強烈刺激精神、使人亢奮甚至產生幻覺的藥劑。”
吳銘拿起那個小黑瓶,湊近鼻尖聞了聞,一股混合著腐朽和辛辣的怪異氣味直沖腦門,讓他微微眩暈。“所以,那些‘玄蛇部’戰士的瘋狂,可能不完全是信仰,還有藥物的作用?”
“極有可能。”徐妙錦肯定道,“而且,這種藥物的配制需要特定的知識和原料,絕非普通部落能夠掌握。這更印證了‘玄蛇部’擁有某種古老而危險的傳承。”
正說話間,一名來自北海鎮的傳令兵風塵仆仆地沖了進來,單膝跪地,呈上一封插著三根羽毛代表最緊急級別的軍報!“王爺!北海鎮急報!陳將軍命小人火速送來!”
吳銘心中一凜,立刻接過軍報展開。老陳的筆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潦草:
“王爺鈞鑒:五日前,我部一支深入東北方向偵察的小隊(隊長趙武)于距北海鎮四百里外遭遇不明身份武裝襲擊,僅一人重傷逃回。據其彌留之際口述,襲擊者并非‘玄蛇部’殘部,而是身著類似前元皮甲、使用彎刀和強弓、戰斗方式極為悍勇的陌生戰士,人數約五十,裝備精良,訓練有素,其首領佩戴狼頭骨盔。趙武小隊奮力抵抗,擊殺對方數人,繳獲此令牌,然終因寡不敵眾……襲擊發生后,我方與更早派往北方海岸偵察的另一支小隊也已失去聯系超過七日,恐已遭遇不測。北海鎮以北情況不明,威脅陡增,末將已下令全鎮戒嚴,并派出更多斥候謹慎偵察。此事蹊蹺,恐非‘玄蛇部’余孽所能為,疑有第三方勢力介入,懇請王爺速做決斷!”
隨信附上的,是一塊沉甸甸的、邊緣有些破損的青銅令牌,令牌上雕刻著一頭在風雪中仰天長嘯的蒼狼,狼眼處鑲嵌著兩顆小小的、黯淡的綠松石,風格古樸蒼勁,與“玄蛇部”那種陰邪詭異的蛇紋截然不同!
“狼頭……前元皮甲……”吳銘握著這塊冰冷的令牌,臉色變得極其難看。這塊令牌的風格,讓他瞬間想到了北元!難道是新明在北方的活動,引起了蒙古殘余勢力的注意?或者是某個一直蟄伏在更北方、與“玄蛇部”有聯系甚至競爭的部落?
“林風!”吳銘猛地抬頭。
“末將在!”
“艦隊戰備情況如何?”
“‘揚威’、‘破浪’及主力戰船皆可隨時出戰!水兵士氣高昂!”林風大聲回答。
“好!”吳銘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你留守新明港,嚴密監視南方,尤其是大明水師和可能出現的西班牙船只動向。沒有我的命令,絕不可主動挑釁,但若有人來犯,堅決回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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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您這是……”林風似乎猜到了什么。
“我要親自去一趟北海鎮!”吳銘斬釘截鐵地說道,“北方的水,比我們想象的還要渾!‘玄蛇部’未平,又冒出這來歷不明的‘狼群’!不弄清楚他們的底細,新明永無寧日!我必須親自去坐鎮,穩定軍心,查明情況!”
他看向徐妙錦:“格物院繼續分析這些線索,尤其是這狼頭令牌和那神秘藥物的來源。有任何發現,立刻通過快船送往北海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