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箭矢釘在黑色肩輿上,火焰貪婪地舔舐著皮毛與羽毛,騰起的黑煙在蒼白的天幕下格外刺目。城上城下,仿佛時間凝固了一瞬。所有“玄蛇部”戰士的目光都駭然聚焦在那燃燒的輿架上,他們臉上狂熱的神情第一次出現了裂痕,摻雜了驚懼與難以置信。他們視若神明的大祭司,其威嚴的象征,竟被敵人如此褻瀆!
黃金面具下,看不清大祭司的表情,但他周身散發出的那股陰寒徹骨的氣息陡然暴漲!他猛地將鑲嵌著幽藍寶石的骨杖頓在肩輿的扶手上,發出一聲沉悶的異響。那并非人類的語言,而是一種尖銳、扭曲、仿佛能直接鉆入腦髓的嘶鳴!
這嘶鳴聲如同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戰場上所有“玄蛇部”戰士的身體齊齊一震,眼中的驚懼迅速被一種更深的、失去理智的瘋狂所取代!他們不再嚎叫,而是發出低沉的、如同野獸般的喘息,攻擊動作變得更加狂暴、不計后果,甚至用身體去撞擊守軍的長槍,只為在防線上撕開一個口子!
“穩住!長槍手頂住!火銃自由射擊!”吳銘強忍著之前精神沖擊帶來的殘余眩暈感,嘶聲怒吼。他知道,對方被徹底激怒了,接下來的進攻將會是毀滅性的。
東北角臺的缺口處成為了煉獄。猛火油燃燒產生的火焰漸漸減弱,但更多的“玄蛇部”精銳踏著焦黑的尸體,如同潮水般涌上來。守軍士兵拼死抵抗,刀劍砍卷了刃,長槍折斷了,就用拳頭、用牙齒,甚至抱著敵人一起滾下城墻。
吳定國帶著一隊親兵死死守在父親身邊,他年紀雖小,但劍法狠辣精準,專門攻擊敵人防護薄弱處,已經手刃數名敵軍,身上也添了幾道新傷。
“王爺!西墻段快頂不住了!敵人爬上來太多了!”又一名渾身是血的軍官踉蹌跑來。
吳銘心頭一沉。兵力劣勢在對方這種完全不顧傷亡的瘋狂進攻下被無限放大。北海鎮的陷落,似乎只是時間問題。他看了一眼那依舊在燃燒的黑色肩輿,以及輿架上那個散發著滔天怨毒氣息的身影,一個極其冒險的念頭在他心中升起。
“老陳!”他拉過正在組織人手堵缺口的的老陳,語速極快,“我把指揮權交給你!無論如何,再堅守一個時辰!”
老陳一愣,隨即明白了什么,臉色驟變:“王爺!您不能……”
“沒時間爭論了!”吳銘打斷他,目光決絕,“不解決那個大祭司,我們全都得死在這里!定國,你跟我來!親衛隊,跟我出城!”
“出城?!”所有人都驚呆了。城外是數千瘋狂的敵軍,此時出城,無異于自投羅網!
“他們注意力都在攻城上,后方必然空虛!我們去端了他們的老巢!”吳銘指著那黑色肩輿,“唯有擒賊先擒王,才有一線生機!”
不等眾人反對,吳銘已經抓起一面蒙著牛皮的小圓盾,提刀向通往城內的馬道沖去。吳定國毫不猶豫地跟上,數十名最精銳的親衛也立刻集結,緊隨其后。
他們沒有從正面城門出去,而是利用城墻上一個隱蔽的、用于出擊的小側門,悄無聲息地滑入了城墻與外面堆積的敵軍尸體之間的陰影里。濃烈的血腥味和焦糊味撲面而來,令人作嘔。吳銘打了個手勢,一行人借著尸體和殘破器械的掩護,如同鬼魅般,緊貼著城墻根,向著敵軍陣型的側后方迂回。
城下的“玄蛇部”戰士全都沉浸在攻城的狂熱中,幾乎沒人注意到這支悄悄滲透的小隊。偶爾有零散的敵人發現他們,也被親衛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無聲解決。
過程比想象中順利,他們成功繞到了敵軍主陣的側后方。這里兵力相對稀疏,主要是些負責支援的弓箭手和看守物資的輔兵。而那架燃燒的黑色肩輿,就在前方不到兩百步的地方,周圍簇擁著約百名身著更精良黑色皮甲、戴著完整獸骨頭盔的護衛,顯然是大祭司的親衛。
“父王,怎么打?”吳定國壓低聲音,呼吸有些急促。
吳銘仔細觀察著。親衛隊形嚴密,強沖過去,瞬間就會被包圍。他目光掃過旁邊幾架堆放物資的雪橇,上面覆蓋著獸皮。
“看到那些雪橇了嗎?我們把它們點燃,制造混亂!然后趁亂直取那個大祭司!”吳銘快速下令,“記住,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不要戀戰!”
親衛們立刻行動,幾人一組,利用火折子迅速點燃了那幾架堆放著皮毛、干肉等易燃物的雪橇。火勢很快蔓延開來,濃煙滾滾!
“著火了!后面著火了!”輔兵們驚慌地叫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