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闖關之后,鎮國秦王吳銘一路再未受到明目張膽的阻撓,但無形的掣肘無處不在。地方官府的糧草供應遲緩且質量低劣,承諾的向導和輔兵往往不見蹤影,沿途衛所更是以各種借口推脫,不愿派出戰船協同。吳銘心知肚明,這是方孝孺和江南勢力在背后使絆子,但他無暇與之糾纏,只能依靠自身攜帶的給養和新明暗中輸送的物資,日夜兼程,趕赴福建泉州。
泉州府城,這座曾經“市井十洲人”的繁華港口,如今卻籠罩在一片壓抑和恐慌之中。碼頭上商船稀疏,往日的喧囂被一種死寂取代,城墻加強了守御,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烽火與血腥的氣息。
吳銘的到來,并未引起官方的熱烈歡迎。福建都指揮使司僅派了一名僉事前來接待,態度不冷不熱,言語間透露出對這位“空降”親王的疑慮,以及對方是否會觸動本地某些勢力利益的擔憂。
吳銘懶得與他們虛與委蛇,直接進駐了早已由新明情報人員暗中控制的一處臨海莊園作為行轅。他第一時間召集了所有能聯系上的,對海盜活動有所了解的人——包括少數幾位與海盜有血仇、主戰的地方軍官、僥幸從海盜襲擊中逃生的水手、以及常年跑海、消息靈通且與新明有秘密往來的海商。
“……王爺,那股海盜神出鬼沒,他們的船太快了,比我們最快的戰船還要快上一截!而且他們極其狡猾,從不與衛所水師主力硬碰,專挑防守薄弱處或落單的商船下手。”一名臉上帶著刀疤的百戶憤懣地說道。
“他們的火器也厲害得很!那弩炮能打二三百步遠,力道驚人!還有那種能黏在船上燒的火油彈,用水都很難潑滅!”一名幸存的老水手心有余悸地補充。
一位姓鄭的海商則提供了更關鍵的信息:“小人曾遠遠望見過他們的頭船,形制頗為古怪,不類中土所造,倒有些像……像早年見過的佛郎機(葡萄牙)人的船,但又有些不同。而且,據幾個僥幸從他們手中贖身的伙計說,聽那些海盜吆喝,夾雜著些倭語、閩語,甚至……還有些像是北方口音!”
倭寇?佛郎機船?北方口音?吳銘眉頭緊鎖,線索紛亂復雜,似乎指向多個方向。但這反而讓他更加確信,這股海盜絕非尋常烏合之眾,其背后必然有一個組織嚴密、資源充沛的勢力在支持,并且很可能是一個多方勢力的結合體。
“他們劫掠的貨物,最終流向何處?”吳銘追問。
鄭海商猶豫了一下,低聲道:“這個……小人不敢妄言。但市面上,偶爾會出現一些來路不明,卻又恰好是遭劫商船所載的貨物,大多通過一些背景深厚的牙行,流往內地,或是……直接出海,往東番(臺灣)、琉球乃至倭國方向去了。”
東番、倭國!吳銘眼中寒光一閃。這與之前懷疑江南海商,甚至可能牽扯北方勢力(元殘余?)的線索隱隱吻合。一個模糊的輪廓開始在他腦中形成:江南提供資金、銷贓渠道乃至部分人員(失意文人、落魄水手?),北方殘余勢力或倭寇提供兇悍的作戰人員,而那個神秘的“佛郎機”元素,則可能提供了船只和部分火器技術?他們聯合起來,偽裝成海盜,既劫掠財富,更重要的目的是攪亂大明海疆,打擊朝廷威信,甚至可能是在為某種更大的圖謀做準備?而自己和新明,不過是他們順手栽贓陷害的目標之一。
“查!重點查那些有能力消化大批贓物,且與海外,特別是倭國、東番有密切往來的牙行和商號!”吳銘下令。同時,他通過秘密渠道,向已抵達預定海域的“揚威號”發出指令:擴大偵察范圍,重點監控通往東番、琉球方向的航路,尋找海盜巢穴的可能位置。
就在吳銘于陸上全力追查線索時,海上的“揚威號”艦長,原新明水師統領林風,接到命令后,立刻展開了行動。
“揚威號”憑借其優異的航海性能和遠超時代的望遠鏡,如同幽靈般巡弋在廣闊的海面上。與其同行的兩艘“破浪級”輔艦則在外圍擔任警戒和策應。
這一日,了望哨發現了異常。
“艦長!東北方向,發現帆影!三艘,船型與情報描述的海盜船相似!正在追逐一艘我大明商船!”
林風精神一振,立刻下令:“滿帆!左滿舵,截擊目標!各炮位準備!陸戰隊準備接舷跳幫!”
“揚威號”龐大的身軀在海面上劃出一道優美的白色航跡,以驚人的速度切入海盜船與商船之間。那三艘海盜船也發現了這艘不速之客,它們顯然沒見識過如此巨大的戰艦(以明初標準),顯得有些慌亂,但仗著船小靈活,還是試圖分散包抄。
“進入射程!首炮,試射!”林風沉著下令。
“轟!”
“揚威號”艦首一門經過偽裝的改良式前裝火炮發出怒吼,炮彈劃過一道弧線,落在為首那艘海盜船前方數十步處,激起巨大的水柱。
這是警告射擊。林風希望能俘獲敵船,獲取更多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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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些海盜兇悍異常,非但沒有投降,反而在短暫的慌亂后,利用其靈活轉向,試圖貼近“揚威號”,發射火油彈和弩箭。
“冥頑不靈!各炮位,自由射擊!目標,敵船帆索、舵槳!盡量抓活的!”林風不再留手。
剎那間,“揚威號”側舷數門火炮依次噴吐出火舌!雖然為了偽裝,使用的并非新明最先進的線膛炮和開花彈,但經過精密計算的彈道和遠超普通火炮的射速與精度,依然帶來了毀滅性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