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吳銘無心欣賞沿途漸濃的春色,腦中反復推演著方略細節,以及可能遇到的各種突發狀況。
抵達泉州時,福建都指揮使司衙門,氣氛肅殺。
早已接到密旨的福建都指揮使、水師將領們齊聚一堂,等待這位手持尚方寶劍的欽差大臣。
吳銘沒有過多寒暄,直接傳達了朱元璋的旨意和此次跨海征剿的概要。
“諸位將軍,”吳銘目光掃過在場這些膚色黝黑、飽經風霜的臉龐。
“‘夜梟’匪類,盤踞海外,竊我機密,掠我財富,更欲毀我海疆安寧!陛下震怒,決意犁庭掃穴,永絕后患!此戰,關乎國威,關乎東南百姓福祉,望諸位同心戮力,建此奇功!”
將領們聞言,大多面露振奮之色。常年駐守海防,他們對這些神出鬼沒的匪患早已深惡痛絕,如今朝廷決心清剿,正是他們建功立業之時。但也有少數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慮,畢竟遠赴陌生海域作戰,風險極大。
吳銘將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心中明了。他隨即宣布了初步部署:以泉州、漳州兩衛水師為主力,精選大小戰船一百五十艘,經驗豐富的水手官兵八千余人,三日后誓師出發。同時,嚴密封鎖消息,所有參與官兵暫離營區,集中待命。
會議結束后,吳銘單獨留下了水師副將、一位名叫湯晟的老將。此人在沿海征戰三十余年,對閩浙至南洋的海情了如指掌,且以穩健敢戰著稱,是吳銘計劃中實際的前線指揮官之一。
“湯將軍,不必多禮。”吳銘示意其坐下,攤開那張標注了代號的秘圖,“依你之見,我軍若抵近‘鬼叉口’、‘雙魚島’一帶,該如何展開行動,方能尋得賊巢,又不至打草驚蛇?”
湯晟凝視圖紙良久,粗糙的手指在幾個標記點上劃過,沉聲道:“欽差大人,這片海域島礁密布,水文復雜,暗流洶涌。大軍貿然進入,極易迷失方向,更可能被賊人了望哨提前發現。依末將看,當先派小股哨船,偽裝成漁船或商船,分路探查,摸清各島礁實際情況、航道深淺、以及有無船只活動跡象。主力則暫泊于外海安全處,等待哨探回報,再定主攻方向。”
吳銘點頭,這與他的想法不謀而合。“將軍所言極是。哨探之事,需極其精銳謹慎之人擔任。”
“末將麾下有幾伙老弟兄,常年在這些險惡之地捕魚操舟,熟悉海情,人也機警可靠,可擔此任。”湯晟主動請纓。
“好!此事便交由湯將軍安排。”吳銘頓了頓,壓低聲音,“此外,將軍久在沿海,可曾聽說過‘星槎’或‘霧隱’的名號?或見過形制奇特、不類我朝亦不類倭寇的大船?”
湯晟皺緊眉頭,仔細回想,最終搖了搖頭:“‘星槎’、‘霧隱’之名,未曾聽聞。至于奇特大船……約莫三四年前,倒是有漁民在遠海見過幾艘雙桅或多桅的快船,帆裝古怪,速度極快,一閃即逝,不知是何來路。因離得遠,看不真切,后來也再未見聞。”
這模糊的信息,與張老漢等人的描述隱隱吻合,更堅定了吳銘的判斷。“夜梟”的核心巢穴,可能隱藏在更遙遠的深海。
接下來兩日,吳銘深入軍營,視察戰船,檢閱士卒,與湯晟等將領反復商討細節。他看到水師官兵們雖裝備有些陳舊,但士氣高昂,求戰心切,心下稍安。同時,他也暗中留意軍中是否有異常動向或人員,謹防“夜梟”眼線。
出征前夜,吳銘在臨時行轅內,再次審視著海圖,做著最后的推演。窗外,海風呼嘯,濤聲陣陣,仿佛在為即將到來的征戰擂鼓助威。
湯晟悄然來訪,帶來了一卷更為陳舊、卻標注得異常詳細的手繪海圖。“欽差大人,這是末將年輕時隨前朝老舟師繪制的私圖,上面有些官圖上沒有的暗礁、水道和淡水補給點,或許能用得上。”
吳銘如獲至寶,這無疑是雪中送炭!“湯將軍,此圖價值連城!本官代朝廷,謝過將軍!”
“大人客氣了。”湯晟抱拳道,“末將只愿此番出征,能一舉蕩平妖氛,使我沿海百姓,能得享太平!”
送走湯晟,吳銘撫摸著那卷飽含著老將心血和經驗的海圖,心中感慨萬千。他鋪開紙筆,給徐妙錦寫下了一封家書,報平安,訴思念,卻對即將到來的風險只字未提。他知道,此刻的泉州港,已是箭在弦上。
明日,帆影連天,征途啟航。目標:浩瀚南海,隱匿之敵!吳銘吹熄燭火,和衣而臥,耳邊是永不停歇的海浪聲,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靜與決然。
泉州港外,帆檣如林,旌旗蔽日。
精選出的一百五十艘戰船按照預定方案,分批悄然駛離港口,在遠離航道的預定海域集結。
沒有盛大的誓師儀式,只有各船將領低沉而堅定的命令聲,以及水手們緊張有序的操帆動作。
龐大的艦隊如同一條沉默的巨鯨,緩緩潛入蔚藍色的深水,向著南方那片神秘而危險的海域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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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坐鎮在一艘經過加固、作為旗艦的福船之上,感受著船身隨著海浪起伏的韻律。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深入遠海,與現代郵輪的平穩完全不同,這種原始的顛簸感讓他有些不適,但更多的是一種融入歷史的奇妙體驗。
他站在船頭,望著無邊無際的蔚藍,內心忍不住吐槽:“這暈船藥可得備足了,項目經理可不能在關鍵時刻掉鏈子。不過,這海景房視野倒是無敵,就是價格(風險)太高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