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派出的錦衣衛緹騎,速度比吳銘預想的還要快。
就在他的奏章發出后第三天午后,一隊黑衣黑甲、腰佩繡春刀的緹騎,便如一股黑色的旋風,疾馳入揚州城。他們無視城門口的些許騷動,徑直沖向知府衙門,為首者高舉一面玄底金字的令牌,聲音冰冷穿透喧囂:“錦衣衛奉旨辦差,閑雜避讓!”
馬蹄聲如雷鳴,踏在揚州城的青石板上,也踏在每一個知情或不知情者的心頭上。那股來自帝國最高權力機構的肅殺之氣,瞬間籠罩了全城。
府衙前的衙役不敢有絲毫阻攔,慌忙讓開道路。緹騎直入中堂,為首的總旗翻身下馬,對聞訊趕來的吳銘亮出駕帖和皇帝手諭。
“吳知府,奉圣諭,捉拿逆犯葛弘文及其三族親眷,一干人等候審!請知府大人配合!”總旗語氣公事公辦,帶著錦衣衛特有的冷漠與威嚴。
吳銘驗看手續無誤,心中凜然,老朱的反應速度和決心果然非同一般。他立刻道:“本官已命人封鎖葛家莊園,逆犯及其家眷皆在控制之中。請隨我來。”
他沒有絲毫拖延,親自帶領緹騎,點齊一隊京營兵士,浩浩蕩蕩直撲城北葛家莊園。
此時的葛家莊園,早已被兵士圍得水泄不通,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雨將至。莊內之人顯然也已得到風聲,哭喊聲、呵斥聲隱約可聞。
錦衣衛總旗大手一揮,緹騎如狼似虎般破門而入,毫不理會那些驚慌失措的下人仆役,直奔內宅主院。
曾經官至禮部侍郎、在揚州乃至江南都頗有聲望的葛弘文,此刻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二十歲,衣衫不整地癱坐在書房太師椅上,面色灰敗,眼神空洞。當看到黑衣緹騎闖入時,他身體劇烈一顫,最后一絲僥幸也徹底破滅。
“葛弘文!”總旗冷喝一聲,亮出駕帖,“爾勾結匪類,謀劫府庫,壞我漕運,罪同謀逆!奉皇上圣諭,鎖拿爾及三族進京候審!拿下!”
兩名緹騎上前,毫不客氣地將葛弘文從椅子上拖起,冰冷的鐵鏈瞬間鎖住了他的手腳。
“冤枉…老夫冤枉啊…”葛弘文徒勞地嘶喊了一聲,聲音干澀無力,隨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筋骨,徹底癱軟下去。
與此同時,葛家的子侄、妻妾、甚至一些旁支近親,也在一片哭天搶地中被一一鎖拿而出。昔日鐘鳴鼎食、詩書傳家的高門府邸,轉眼間便淪為人間地獄。錦衣衛的效率高得可怕,抄家、封存產業、清點造冊同步進行,一切都有條不紊,透著冰冷的程序化。
吳銘冷眼看著這一切,心中并無多少快意,反而有些沉重。這就是洪武朝,皇權之下,無論曾經多么顯赫,一旦觸及逆鱗,頃刻間便是覆巢之禍。葛弘文罪有應得,但這雷霆手段,依舊讓人心悸。
緹騎并未在揚州過多停留,押解著葛家主要人犯,帶著厚厚的案卷副本,次日一早便啟程返回金陵復命。留下的,是揚州城內外無盡的震撼與恐懼。
葛弘文倒臺的速度和慘狀,比沈會長更有沖擊力。這可是真正的致仕高官,樹大根深,卻依然被如此干脆利落地連根拔起!吳銘的狠辣,皇帝的無情,讓所有還心存僥幸的豪強徹底膽寒。
原本還在軟磨硬泡、試圖在清丈田畝上再做些手腳的鄉紳們,瞬間變得無比“通情達理”和“積極配合”。各縣的清丈工作進度一日千里,再無人敢以任何借口拖延阻撓。
甚至有人主動向府衙“捐獻”家財,以求“支援新政”,或是“贖買”家族中一些不甚合規的田產。府庫以驚人的速度變得更加充盈。
吳銘趁熱打鐵,借助這股東風,迅速將新政推向更深層次。
他頒布《揚州府勸耕令》,以葛家、沈家抄沒的部分田產為試點,招募無地少地的流民和軍戶耕種,頭三年賦稅大幅減免,并提供糧種、農具借貸。
他完善《市易則例》,進一步規范市場,利用平準商行體系,穩定物價,打擊投機。
他甚至在府衙開設“投狀箱”,允許百姓匿名投書,揭發吏治腐敗、欺壓良善之事,并派專人核查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