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嘚嘚,車輪碾過官道的塵土,發出單調的吱呀聲。吳銘坐在一輛雇來的騾車里,掀開布簾,望著窗外不斷向后掠去的景象。
離開了南京城的繁華與喧囂,天地仿佛一下子變得開闊起來,但也更加……原始和粗糲。
官道還算平整,但顯然不如現代高速公路。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想必是一片泥濘。路兩旁偶爾可見廢棄的驛站、傾頹的房屋,那是元末戰亂留下的瘡痍,尚未完全撫平。
越往北走,景象越發荒涼。村落變得稀疏,田地也不再像江南那般精耕細作,時常能看到大片的荒地。偶爾遇到的農人,臉上也多帶著風霜之色,衣衫襤褸,眼神麻木。
內心OS:「這基礎設施…比想象中還要落后。鄉村振興任重道遠啊…」
他的心情從最初離開政治漩渦的輕松,逐漸變得沉重。項目經理的本能讓他開始下意識地評估眼前的一切:交通狀況、民生水平、經濟發展程度…結論都不太樂觀。
旅途漫長而枯燥。騾車速度慢,每天能走的路程有限。沿途住宿多是簡陋的驛站或車馬店,條件惡劣,被褥潮濕,跳蚤橫行。吃的也多是干糧、粗餅,偶爾能在路邊食攤買到一碗不見油腥的菜湯,就算是改善伙食。
「這差旅標準也太低了…連個快捷酒店都沒有。」吳銘一邊啃著硬邦邦的炊餅,一邊懷念著上輩子的外賣和空調房。
但這段旅程,也成了他深入了解洪武初年真實社會的寶貴機會。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只會風聞奏事的御史,而是成了一個普通的行路者,能聽到最底層的聲音。
在淮北的一個驛站,他遇到了一隊被押解流放的囚犯及其家眷。看守的兵卒態度粗暴,那些囚犯衣衫破爛,腳戴鐐銬,眼神絕望。家眷們跟在后面,哭聲凄切。
「這就是古代的‘充軍發配’…視覺沖擊力比書上寫的強太多了。」吳銘內心震撼,下意識地摸了摸懷里那份“密折專奏”的特權文書,感覺沉甸甸的。
在一個路邊的茶棚歇腳時,他聽到幾個行商模樣的人在抱怨。
“這路是越來越不太平了,聽說前面山里又有土匪鬧事,劫了好幾個商隊!”
“唉,日子難熬啊。北邊還在打仗,稅賦又重,各地衛所的爺們催糧催得緊,稍有不順非打即罵…”
“可不是,還不如前朝…哎喲,瞧我這張嘴!”那人趕緊自打了一下嘴巴,緊張地四下張望。
吳銘默默聽著,內心OS:「社會治安、稅賦壓力、軍民關系…問題一大堆。老板(朱元璋)的KPI壓力看來不是一般的大。」
他也親眼見到了驛傳系統的運轉。快馬背插令旗的信使疾馳而過,沿途驛站早已備好快馬和食水,接力傳遞,效率極高。
「這大概就是明代的‘國家級物流網絡’了,雖然只服務于軍政。」吳銘暗自點頭,「這套系統如果稍加改造,未嘗不能用于民用信息傳遞和物流…」
他還注意到,越往北,軍事氣息越濃。經過的城鎮多有衛所駐軍,時常能看到操練的兵士,或者押運糧草的隊伍。城墻也更加高大堅固,帶有明顯的防御性質。
在一個較大的州府,他甚至還短暫目睹了一場小規模的凱旋儀式。一支明軍部隊擊潰了一股北元擾邊的騎兵,押著俘虜和首級歸來。百姓圍觀,歡呼雀躍,但吳銘也看到了隊伍中那些受傷的士兵和空著的戰馬,感受到了戰爭殘酷的一面。
「軍事占比30%…看來在這邊地,比例還得上調。」吳銘默默地更新著自己的認知數據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