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寒意如刺骨的冰針,從囚車四面八方的縫隙里鉆進來。
蘇菱安蜷縮在角落,身上那件單薄的囚衣根本抵擋不住山野的寒風。
周圍是其他囚犯粗重的呼吸聲,間或夾雜著幾聲痛苦的呻吟,在這死寂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這一夜,無人安睡。
次日清晨,當第一縷灰白色的天光穿透薄霧,顛簸了一夜的囚車終于在一處荒涼的驛站前停下。
這里與其說是驛站,不如說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土坯院落,院墻塌了半邊,風一吹,便簌簌地往下掉土。
官兵們罵罵咧咧地生火燒水,啃著硬邦邦的干糧。
囚犯們則被允許下車放風片刻,手腳上的鐐銬沉重地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都給老娘老實點!”一個尖利刻薄的聲音響起。
囚車的簾子被猛地掀開,一股混雜著汗臭和劣質脂粉的味道撲面而來。
林婆子那張布滿褶子的臉出現在門口,渾濁的眼睛像鷹隼一樣在車內掃視。
她的目光最終定格在蘇菱安那張因饑寒而顯得愈發蒼白的臉上,即便是如此狼狽,那精致的五官依然難掩昔日京城第一美人的風華。
林婆子
她說著,粗糙的手便伸了進來,一把捏住蘇菱安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將她的骨頭捏碎。
“我老婆子在道上聽說了,你那個爹,可是藏了不少前朝的秘寶,富可敵國呢?!绷制抛訙惤诵?,嘴里噴出的臭氣讓蘇菱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她笑得猥瑣,露出一口黃牙:“好姑娘,不如把寶貝藏在哪兒告訴婆婆我,老婆子一高興,保你路上少受點罪,到了流放地也能讓你死得痛快點?!?/p>
蘇菱安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一閃而過的冰冷。
她逼著自己擠出恐懼的淚水,聲音細若蚊蠅,帶著哭腔:“婆婆……我……我真的不知道……爹爹從不與我說這些……”
“不知道?”林婆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蘇菱安疼得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下頜骨快要脫臼了。
“你這小賤蹄子,還敢跟老娘耍心眼!看來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是不會老實的!”
就在她揚起另一只手,準備一巴掌扇下去的時候,院外傳來官差頭子的呵斥:“林寡婦!磨蹭什么!趕緊清點人數,喝口水就上路!”
林婆子動作一頓,不甘心地啐了一口,惡狠狠地瞪著蘇菱安:“小賤人,你給老娘等著!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
說完,她才松開手,重重地甩了一下簾子,走了出去。
蘇菱安捂著火辣辣的下巴,癱軟在囚車角落,渾身仍在發抖。
然而,在無人看見的垂眸深處,卻是一片徹骨的寒意和嘲諷: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