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過窗欞灑在蘇菱安蒼白的面頰上,銅鏡中的容顏依舊帶著病態的孱弱。
貼身侍女小翠端著溫水,壓低了聲音稟報:“小姐,趙五娘派人傳話,說昨夜清點趙家賬目,查出暗中還有三處藥鋪、兩座當鋪,都愿意立刻劃入您的名下,只求您高抬貴手。”
蘇菱安蔥白的手指捏著茶蓋,輕輕撇去浮沫,動作不疾不徐。
她尚未開口,街頭巷尾卻驟然爆發出驚人的喧嘩與哄笑,那聲音穿透了層層院墻,清晰地傳了進來。
小翠連忙探頭出去,不多時便滿臉古怪地跑回來,想笑又不敢笑:“小姐……外面都傳瘋了!趙五爺的尸身今日入殮,抬棺的家仆也不知是腿軟還是被什么絆了一下,竟失手將棺材整個掀翻,不偏不倚,正好栽進了路過的糞車里!如今那條街臭氣熏天,圍觀的人都說,這是老天爺都看不過眼,讓貪財之人終葬污穢之地!”
蘇菱安執杯的手指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低聲自語:“我只咒他被錢砸死,可沒說要讓他栽進糞坑。”
話音剛落,她袖中的那枚古玉傳來一陣微不可察的輕顫。
她心念一動,立刻取出。
只見玉身溫潤,其上那道蛛網般的血痕并未增添分毫,反而……似乎比昨日淡去了一絲。
一個驚人的念頭在她心中浮現——難道咒言應驗的方式,因為這種超出她本意的“天意裁決”,反而減輕了對她的反噬?
這枚古玉的力量,或許存在一個可控的范圍!
午后,她披上斗篷,獨自來到京城最繁華的藥市。
遠遠便看到德仁堂的掌柜周德全,正叉著腰,對一個失手打翻了藥材的學徒破口大罵,唾沫星子橫飛,引得路人側目。
此人平日里以次充好,欺壓同行,名聲早已爛透。
蘇菱安緩步靠近,混入人群,眸光鎖定在周德全那張油膩的臉上,心中默念一句:“周德全,明日當眾出丑,身敗名裂。”
咒言無聲,卻仿佛一道無形的烙印,瞬間打入對方的氣運之中。
次日,消息傳來。
周德全因一樁藥材官司前往衙門應訴,誰知他那匹一向溫順的坐騎在公堂前突然受驚,瘋了般嘶鳴著,竟不走正門,直直沖向了衙門后院,一頭將他從馬背上掀飛,精準無比地落入了官家專用的露天糞池之中。
據說撈上來時,人已經臭得不成人形,當堂便被判了藐視公堂,舊案新罪并罰,德仁堂也被當場查封。
一咒功成,蘇菱安并未停下。
她想知道,這力量的極限究竟在何處。
她回到寒廬,靜坐于窗前,腦海中浮現出另一個人的面容——那個曾為裴仲安做媒,顛倒黑白,害得原身名譽盡毀的李媒婆。
這一次,她甚至沒有出門,只是隔著重重屋宇,心中冷冷立下咒言:“李媒婆,口舌招尤,舌爛三年。”
三日后,街頭巷議,城西的李媒婆突發惡疾,滿口生瘡,舌頭更是潰爛得不成樣子,腥臭無比,請遍名醫也束手無策,從此再也無法言語。
蘇菱安緩緩睜開雙眼,心中終于了然。
這古玉之力,當真言出必應。
但它并非簡單粗暴的許愿機,更像是一柄引動天道秩序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