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境秋天的陽光還帶著一絲絲暖意,透過巨大的拱形玻璃窗將暖房內昂貴的花卉鍍上一層金色。
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花香和紅茶的馥郁,然而房間中央那張鋪著巨大白沙城城防圖的圓桌旁,氣氛卻有些……錯綜復雜?
西境大公伊安樂芙·烏爾比斯端坐主位,指節分明的手輕輕搭在椅扶手上,她身旁坐著的維爾伯爵同樣沉默,只是眉頭微鎖顯出幾分思慮沉重。
圍坐的另外四人則構成了一幅微妙的圖景,打扮華麗、珠光寶氣的貝拉米子爵夫人用小銀勺不耐煩地攪動著骨瓷茶杯里的紅茶,紅唇緊抿,眉宇間帶著揮之不去的刻薄與煩躁。
身材敦實、肚子微凸的利奧波德男爵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顯得有些心神不寧。
面容嚴肅得像塊巖石的弗雷德里克子爵坐姿筆挺,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地圖上的防線標記,而年紀最輕的阿德里安男爵則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倨傲,慢條斯理地品著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桌上精致的點心和香氣四溢的紅茶幾乎無人問津,討論的話題也完全偏離了地圖。
“西斯卡那個混蛋昨晚又在大宴賓客!”利奧波德男爵終于忍不住吐槽起來,語氣中充滿了不滿和憂慮“外面魔法棒子隨時可能砸下來,城墻都快塌了,他倒好,還有心思歌舞升平,簡直……簡直不可理喻!”
弗雷德里克子爵冷哼一聲接口道“男爵大人,恐怕不止是歌舞升平那么簡單,我手下的人今早報告,西斯卡的人昨天下午,拿著蓋有他私人印鑒的條子,從北城三號箭庫‘提’走了整整二十捆標準破甲箭!”
“簽收單上寫的用途是……‘新型箭簇改良項目測試’。”他特意加重了改良項目測試幾個字,語氣充滿諷刺。
“呵。”貝拉米子爵夫人將銀勺往杯碟上重重一磕,發出清脆的響聲,她毫不客氣地嗤笑道“改良?就憑西斯卡手下那群歪瓜裂棗的工匠?騙鬼呢!這男人骨子里就透著不安分!”
“帝都還在的時候就整天上躥下跳,削尖腦袋想鉆營,現在帝都聯系斷了,他夾起尾巴老實了幾個月,我看是憋不住了又想作什么妖,說不定啊……”她拖長了語調意有所指“是覺得眼下是個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阿德里安男爵放下茶杯,優雅地用手帕擦了擦嘴角,語氣帶著一絲慵懶和置身事外的調侃“或許……只是覺得大公和維爾伯爵閣下太過操勞,想通過舉辦宴會來‘提振’一下城內的士氣?又或者……”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是擔憂戰事不利,想給自己多囤點壓箱底的寶貝以備不時之需?”他話里的壓箱底和不時之需咬得格外清晰。
維爾伯爵靜靜地聽著,表面不動聲色內心的疑慮卻不降反增。
太反常了,白沙城是大公的核心堡壘,軍政大權牢牢掌握在在座幾人,準確的說是大公和他的手中,城內軍隊各級軍官都是他和幾位未能與會的可靠貴族親自選拔任命,大公的衛隊更是鐵板一塊。
西斯卡男爵這種平日里只靠祖產和鉆營度日的空頭男爵,在這種城破人亡的生死關頭搞這些偷雞摸狗的小動作目的何在?他有什么倚仗?僅僅是愚蠢的貪婪還是背后有更深的水?
維爾想不透,他相信大公肯定也在考慮,也許大公有所猜測,但光憑猜測是沒辦法下定決心的。
暖房內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貝拉米子爵夫人攪動紅茶的細微聲響和窗外遙遠城墻方向傳來的、沉悶的號角聲。
‘篤篤篤……’輕柔但堅定的敲門聲響起,打破了凝滯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