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縣官吏們默不作聲。
李業回身,嘲笑道:“因為你們的死活對大漢來說無足輕重,你們是戰場上最微不足道的炮灰,恐怕涼州軍巴不得你們死絕,好回去交差說你們守城不力,沒堅持到援軍趕到就身死,把臟水全潑到你們身上,你們死后,哪怕是你們的家人,都不得安寧?!?/p>
這些話扎心無比,道盡了小人物的悲哀。
事實上,官吏中不少人還真受到了影響,開始惴惴不安。
唯獨楊縣令聽到這些話,開始放聲大笑,引人矚目。
“你笑什么?”李業臉更沉了。
楊縣令表情帶著幾分倨傲和自得,冷笑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昭寧三年的乙科進士,你知道我見過什么嗎?我見過太多亙古未有的一幕,我見過一位位普通的士兵,在戰死后祖籍地全里追辦葬禮,我見過里長會登門,并非欺負,而是將一大筆錢,交給家屬料理后事,我見過每年洛陽邊上,天子會領著百官前去哀悼上香,我無比相信,我會出現在那里,我死后,無人敢議論我的半點不是?!?/p>
是的,他并不是在空口杜撰,還親自見證過。
他在來涼州就職前,親眼看到無數具小兵的棺槨被安葬在忠將園。
其中有一具將領的棺槨有著不少爭議,此人生前縱容將士、強搶過民女、變賣過武器等,各種事加起來難逃死罪。
但他死守七星山時,面對胡兵死戰不退,為不拖累弟兄后腿自刎。
他的身份直到最近才被確認,有人說此等人不配入忠將園,有人說功過相抵,隨便尋塊地葬了,正常給予家屬撫恤。
朝廷卻下詔,禁止議論此人的任何不是,追授了對方爵位,入陵園受香火。
此人姓吳,他家鄉的那個村,改名為了吳村。
所以,楊縣令無比自信,今日自己戰死在了這里,不會出現他怯戰的謠言。
史書會記載,他,昭寧三年的進士,天子門生,誓死守衛沮縣,血戰不退,捐軀護國。
他在科舉的成績并不算出彩,但他有預感,自己會成為昭寧三年進士的金字招牌,什么周瑜蔣琬董昭,都將活在他的陰影下。
日后的沮縣,必定有楊路,或者楊碑。
楊縣令居然開始興奮起來。
李業發現他的面色逐漸潮紅,越發感覺情況不對。
他在益州時都沒見過這種人,有問題。
他在思考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時,楊縣令突然抓起頭上帽子,用力扔在地上,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