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清脆的金鐵交鳴突然響起,少年睜眼時,看到一柄青綠色的長劍橫在自己頭頂,穩(wěn)穩(wěn)接住了「斷骨」的鋸齒。劍身上,幾片青葉虛影正在緩緩旋轉(zhuǎn),散發(fā)出熟悉的草木清香。
阮清禾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用沒受傷的右手握著青禾劍,左肩的傷口再次裂開,血順著手臂滴在少年的手背上,滾燙得驚人。她的臉色比紙還白,嘴唇干裂,卻死死咬著牙,將少年和自己護在劍后:“十六號……你的對手是我。”
十六號看著突然醒來的阮清禾,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化為更深的暴戾:“醒了正好,省得我去找你。”他手腕翻轉(zhuǎn),「斷骨」短刃猛地向上一挑,青禾劍被震得向上抬起半寸,露出阮清禾蒼白的脖頸。“這一次,沒人能救你了。”
阮清禾沒有說話,只是將青禾劍微微下沉,劍脊貼著少年的頭頂劃過,帶起一陣清風(fēng)。她的指尖在劍柄上輕輕一旋,青禾劍突然泛起柔和的綠光,像是有無數(shù)片剛抽芽的嫩葉在劍身上舒展:“青禾劍第一式——韌葉承風(fēng)。”
劍招發(fā)動的瞬間,青禾劍突然變得柔韌如柳,十六號的「斷骨」明明已經(jīng)斬到近前,卻被劍身上流轉(zhuǎn)的綠光巧妙地引向一側(cè)。短刃擦著阮清禾的耳畔飛過,劈在身后的廊柱上,木屑飛濺中,廊柱被斬出一道深可見骨的缺口。
“嗯?”十六號挑了挑眉,顯然沒料到她的劍招會如此詭異。他反手回斬,「斷骨」帶著刺耳的銳響橫掃而來,鋸齒上甚至凝聚起一絲黑氣,顯然是動了真怒。
阮清禾腳步輕旋,如風(fēng)中柳葉般向后飄飛,青禾劍在她手中劃出一道圓潤的弧線,綠光流轉(zhuǎn)間,竟將「斷骨」的力道再次卸開。短刃斬在空處,激起滿地塵埃,而她已帶著少年退到庭院中央,青禾劍斜指地面,劍身上的青葉虛影愈發(fā)清晰。
“有點意思。”十六號舔了舔「斷骨」上的木屑,眼神變得愈發(fā)危險,“看來剛才沒把你打死,是我的失誤。”他突然踏前一步,身形如離弦之箭般射出,「斷骨」短刃在半空劃出三道殘影,分取阮清禾的咽喉、心口和小腹——正是他最擅長的快攻,骨裂側(cè)斬的起手式。
阮清禾深吸一口氣,左肩的劇痛讓她眼前陣陣發(fā)黑,但她握著青禾劍的手卻穩(wěn)如磐石。“韌葉承風(fēng),不止承風(fēng),更能御刀。”她低聲說著,青禾劍在身前挽出一團劍花,綠光如漣漪般層層擴散,將三道殘影同時籠罩其中。
“叮叮叮!”三聲脆響幾乎連成一片,「斷骨」的鋸齒與青禾劍的劍脊激烈碰撞,火星濺落在阮清禾的青衫上,燒出幾個小洞。她被這股巨力震得連連后退,每退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個帶血的足印,卻始終沒有讓短刃越雷池半步。
少年被她護在身后,看著師父的肩膀不斷滲血,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滲出冷汗,突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師父!我?guī)湍悖 彼麚炱鸬厣系臄嘀瘢е谰拖霙_上去,卻被阮清禾用手肘輕輕一撞,按在了原地。
“站穩(wěn)了。”阮清禾的聲音有些發(fā)顫,卻異常堅定,“看好了,這就是青冥劍府的劍——就算只剩一口氣,也要守住身后的人。”她說著,青禾劍突然向前一送,綠光如潮水般涌向十六號,將他的攻勢硬生生逼退了半步。
十六號被這股柔和卻堅韌的力道震得有些發(fā)懵,他縱橫江湖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對手——明明已經(jīng)油盡燈枯,卻總能像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站起來,用看似柔弱的劍招,一次次化解自己的殺招。
“玩夠了!”他猛地一聲怒喝,全身靈力驟然爆發(fā),玄色勁裝無風(fēng)自動,「斷骨」短刃上的黑氣越來越濃,鋸齒間甚至開始滴落黑色的液體,落在地上便腐蝕出一個個小坑,“骨裂側(cè)斬·第一斬!”
這一斬落下時,庭院里的空氣仿佛都被凍結(jié)了。短刃不再追求速度,而是凝聚了無窮的重壓,鋸齒劃過的軌跡上,空間都在微微扭曲,帶著撕裂筋骨、碾碎骨髓的恐怖威勢,朝著阮清禾當(dāng)頭劈下。
阮清禾看著那道烏暗的刃影,眼中沒有絲毫恐懼,只有一片沉靜。她將青禾劍緩緩舉起,劍尖直指蒼穹,劍身上的綠光突然變得濃郁起來,無數(shù)片青葉虛影在綠光中凝聚、重疊,最終化作一片巨大的荷葉形狀——那是韌葉承風(fēng)的極致形態(tài),以柔克剛,以葉承山。
“接招。”她輕聲說著,青禾劍帶著萬片青葉的虛影,迎向了那道撕裂天地的斬擊。
青禾劍與「斷骨」碰撞的剎那,整個劍仙府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股無形的氣浪以碰撞點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卷起滿地的血污與斷刃,將廊檐上殘存的燈籠全部震碎。十六號只覺一股綿密如春雨的力道順著「斷骨」傳來,自己那足以劈開巨石的重壓竟被一點點卸開,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憋得他xiong口發(fā)悶。
阮清禾的情況更糟,青禾劍上傳來的反震力讓她右臂瞬間失去知覺,左肩的傷口徹底崩裂,鮮血如泉涌般噴出,染紅了身前的青石板。她踉蹌著后退,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血里,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卻死死咬著牙,沒有讓青禾劍從手中脫落。
“師父!”少年驚呼著想去扶她,卻被氣浪掀得一個趔趄,摔在地上。他看著阮清禾后背的青衫被血浸透,看著她嘴角溢出的血絲,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撿起半截青禾劍就想沖上去拼命,卻被阮清禾用眼神制止了。
“別過來。”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這是我的戰(zhàn)場。”
十六號看著她搖搖欲墜的樣子,眼中閃過一絲不耐。他不明白,為什么這個女人明明已經(jīng)站不穩(wěn)了,眼神卻還像淬了火的鋼針,刺得他心里發(fā)堵。“骨裂側(cè)斬的第一斬都接不住,還敢說大話?”他旋身收刀,「斷骨」短刃在他掌心轉(zhuǎn)了個圈,鋸齒摩擦空氣的銳響再次響起,“下一刀,我會斬掉你的右臂,看你還怎么握劍。”
阮清禾沒有回應(yīng),只是用左手按住流血的左肩,右手緩緩抬起青禾劍。劍身上的綠光比剛才黯淡了許多,青葉虛影也變得模糊不清,像是隨時會消散。但她的手腕卻異常穩(wěn)定,劍尖微微顫動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積蓄力量。
“青禾劍第二式——繁枝鎖江。”
隨著她的低喝,青禾劍突然向前刺出,沒有驚天動地的氣勢,只有無數(shù)道纖細的綠光從劍尖射出,在空中交織成一張細密的劍網(wǎng)。這些綠光像是新生的藤蔓,帶著草木的生機,卻又藏著凌厲的鋒芒,朝著十六號纏了過去。
十六號嗤笑一聲,「斷骨」短刃橫掃而出,鋸齒瞬間斬碎了數(shù)道綠光。但那些綠光卻像有生命般,被斬碎后立刻分化成更多的細藤,反而以更快的速度纏了上來,轉(zhuǎn)眼間就將他的四肢纏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