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弈陰陽
死士十號的指尖在劍柄纏繩上輕輕一捻,玄鐵鑄就的“太極”劍脊便透出極淡的烏光,像是將周遭游走的氣流都吸凝于刃身。他沒有多余的起手式,只憑足尖在地面虛點,身形便如被無形絲線牽引般旋動——這不是刻意的炫技,而是“陰陽太極劍”的起手要義,需以自身為軸,先融天地間的陰陽二氣。
劍風(fēng)初起時極柔,像是春日拂過湖面的風(fēng),可當(dāng)“太極”劍在他掌心翻轉(zhuǎn)半周,那柔風(fēng)突然生出棱角,劍刃劃破空氣的銳響里,竟裹著冬雪墜枝的沉凝。他旋身的弧度漸大,烏色劍影在周身織成半圈弧光,弧光內(nèi)側(cè)泛著冷白的芒,外側(cè)卻暈著深黑的暈,恰如太極圖中相互環(huán)抱的陰陽魚,每一次纏劍的動作都像是在撥動天地間無形的弦,將散逸的陰陽之力一點點往劍身上引。
“四部陰陽之力,起。”他的聲線沒有起伏,卻讓周遭的氣流驟然一滯。話音落時,旋身的動作陡然提速,烏劍突然分作四道虛影,分別指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東為青陽之陽,西為素秋之陰,南為朱夏之陽,北為玄冬之陰,四股力道在劍影中交融,竟讓虛空中浮現(xiàn)出淡金色的太極紋路,紋路邊緣的氣流開始逆向旋轉(zhuǎn),連地面的碎石都被牽引著繞劍而飛。
若雪的“文笛劍”此時已橫在胸前,劍身為白玉所制,劍格處雕著細密的竹紋,尾端還綴著一枚小巧的玉笛——那是“流泉潤脈笛”,需與劍招同調(diào)方能催動。她沒有硬接死士十號的劍勢,反而足尖輕點后撤半步,白玉劍在掌心一轉(zhuǎn),劍刃便貼著小臂滑至肘間,與此同時,她低頭含住玉笛,氣流從唇齒間溢出的瞬間,笛音便如清泉破冰般淌出。
笛音不高,卻帶著極強的穿透力,恰好能穿透死士十號劍勢形成的氣流屏障。初時笛音舒緩,像是山澗流水繞著青石打轉(zhuǎn),文笛劍的劍影也隨之變得輕柔,劍刃劃過空氣時沒有銳響,只留下一串細碎的白光,如同流水在石上濺起的水花。死士十號的四道劍影本已織成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可這輕柔的劍影落在網(wǎng)上時,竟不是硬碰硬的沖撞,而是順著劍網(wǎng)的紋路滑行,像是流水繞開頑石,每一次觸碰都在消解劍網(wǎng)中蘊含的陰陽之力。
“流泉潤脈,當(dāng)潤己身,亦潤敵勢。”若雪的聲音混在笛音里,清透卻有力量。她手腕微沉,文笛劍突然改變軌跡,劍刃不再順著劍網(wǎng)滑行,反而對著其中一道陽屬性的劍影輕輕一點——那一點的力道極巧,恰好戳在劍影力道轉(zhuǎn)折的間隙,就像用指尖按住琴弦振動的節(jié)點,原本凝實的陽屬性劍影竟瞬間淡了幾分。與此同時,笛音陡然拔高,音調(diào)里多了幾分湍急的意味,地面竟?jié)B出細密的水珠,水珠順著文笛劍的劍脊往上爬,在劍尖凝聚成一顆瑩白的水球。
死士十號眉頭微蹙,旋身的動作略作調(diào)整,剩下三道劍影突然合攏,陰陽二氣在劍刃尖端碰撞,迸發(fā)出一串火星。他沒有去追若雪的動作,反而將劍勢往回收斂,烏劍在胸前劃出一個完整的太極圓,圓內(nèi)的陰陽之力開始急速旋轉(zhuǎn),原本被消解的陽力竟在圓內(nèi)重新凝聚,且比之前更顯厚重。他知道若雪的“流泉潤脈笛”最擅以柔克剛,若被她的笛音持續(xù)牽引,自己的四部陰陽之力遲早會被拆解,唯有以更凝練的劍勢,將她的柔勁逼回自身。
若雪顯然也察覺到了這一點,笛音突然轉(zhuǎn)急,像是山洪傾瀉而下,文笛劍的劍影瞬間變得密集,白玉劍刃在陽光下折射出數(shù)十道白光,每一道白光都裹著水珠,朝著死士十號的太極圓射去。水珠落在圓上時,沒有被彈開,反而像被吸附般貼在圓的表面,隨著圓的旋轉(zhuǎn),水珠竟開始順著圓的紋路流動,像是在圓上畫著細碎的弧線——她在試圖用水流的軌跡,打亂太極圓內(nèi)陰陽之力的旋轉(zhuǎn)節(jié)奏。
死士十號的掌心突然發(fā)力,烏劍劍脊上的烏光驟然變亮,太極圓內(nèi)的陰陽之力猛地向外擴張,貼在圓上的水珠瞬間被震碎,化作細密的水霧彌漫在兩人之間。水霧中,他的身形突然消失,再出現(xiàn)時已在若雪身側(cè),烏劍帶著厚重的陰力,朝著若雪的左肩削去——這一劍沒有用四部陰陽之力的全貌,反而只取其中最沉的陰力,就是要打她一個措手不及。
若雪的反應(yīng)極快,笛音戛然而止,文笛劍瞬間回防,白玉劍刃精準(zhǔn)地擋在烏劍的必經(jīng)之路上。“叮”的一聲脆響,兩劍相撞的瞬間,若雪只覺一股極沉的力道順著劍脊傳來,手臂竟微微發(fā)麻。她沒有硬抗,借著這股力道足尖點地向后飄去,身形在空中劃過一道輕盈的弧線,同時低頭再次吹響玉笛——這次的笛音不再是流水,而是帶著幾分金石之音,像是冰塊撞擊玉石,文笛劍的劍刃上突然覆上一層薄霜,霜花順著劍刃蔓延,在劍尖凝結(jié)成一枚小小的冰棱。
“以寒凝水,以水載力。”死士十號看著那枚冰棱,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他旋身再次發(fā)動四部陰陽之力,這次不再是四道劍影,而是將東西南北四股力道凝聚于一劍,烏劍的劍刃上同時浮現(xiàn)出青白紅黑四色微光,分別對應(yīng)著青陽、素秋、朱夏、玄冬的陰陽之氣。他朝著若雪的方向踏前一步,劍刃帶著四色微光橫掃而出,劍風(fēng)裹著陰陽二氣,竟將空氣中的水霧都凝成了細小的冰粒,隨著劍風(fēng)朝著若雪飛去。
若雪深吸一口氣,笛音陡然拔高,文笛劍上的冰棱突然碎裂,化作數(shù)十道細小的冰針,與飛來的冰粒撞在一起。冰針與冰粒碰撞的瞬間,竟爆發(fā)出一串細碎的冰晶,冰晶在空中彌漫,讓兩人的視線都受到了些許阻礙。可就在這時,死士十號的身形突然從冰晶中穿出,烏劍帶著四部陰陽之力的全力,朝著若雪的胸口刺去——他算準(zhǔn)了若雪在催動冰針后,劍勢會有短暫的滯澀,這一劍正是抓住了這個間隙。
若雪瞳孔微縮,文笛劍急忙回防,可還是慢了半拍。烏劍的劍尖雖然沒有直接刺中她的胸口,卻擦著她的劍脊劃過,劍身上的陰陽之力順著劍脊傳導(dǎo)過來,一股極剛的陽力與一股極柔的陰力在她體內(nèi)瞬間碰撞。她只覺胸口一陣悶痛,氣血翻涌,手中的文笛劍險些脫手。
她知道自己已無退路,猛地咬緊牙關(guān),將體內(nèi)的力道盡數(shù)灌注到文笛劍上,笛音再次響起,這次的笛音不再有任何柔勁,反而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像是瀑布從萬丈懸崖墜落,文笛劍的劍影突然變得無比凝實,白玉劍刃上的薄霜瞬間化作水流,水流順著劍刃旋轉(zhuǎn),竟在劍身上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水渦。她迎著死士十號的劍勢沖了上去,文笛劍帶著水渦,朝著烏劍的劍尖撞去——她要以自身的全力,與四部陰陽之力正面抗衡。
兩劍再次相撞,這次沒有清脆的響聲,只有一股無形的氣浪以兩劍為中心向外擴散,周圍的冰晶瞬間被震成齏粉,地面的碎石都被氣浪掀飛。死士十號只覺掌心傳來一股極強的阻力,烏劍上的四部陰陽之力竟被那水渦隱隱壓制,可他沒有退縮,掌心再次發(fā)力,將更多的陰陽之力灌注到劍身上,烏劍的四色微光陡然變亮,竟將水渦一點點向外推去。
若雪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笛音開始變得不穩(wěn),水渦的旋轉(zhuǎn)速度也漸漸放緩。她能清晰地感覺到,死士十號的四部陰陽之力像是無邊無際的深海,無論自己注入多少力道,都像是石沉大海。體內(nèi)的氣血越來越亂,胸口的悶痛也越來越強烈,她知道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可她還是沒有放棄,依舊咬牙堅持著,試圖從水渦中擠出最后一絲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