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匆匆忙忙地找來了做殯葬生意的人,隨便買了一副最便宜的棺材。這棺材薄如紙片,仿佛無法承受柏林一生的艱辛。柏林一生都沒有穿過一件像樣的衣裳,離柏富想了想,決定把自己曾經(jīng)送給哥哥的羊皮襖當(dāng)作柏林的葬衣。這件羊皮襖雖然有些破舊,但它曾經(jīng)見證過離柏富與哥哥之間的親情,如今也算是給柏林最后的溫暖。
離柏富帶著柏林的遺體,來到了鎮(zhèn)子里埋葬大多數(shù)鎮(zhèn)民的墳地。這里一片荒蕪,只有幾座孤零零的墳?zāi)?,顯得格外凄涼。離柏富沒有過多的儀式,只是草草地將柏林下葬了。他默默地在柏林的墳前站了一會兒,心中五味雜陳。
然而,在這個小鎮(zhèn)上,最傷心的人只有少司命的媽媽——小明。她與柏林相識已久,深知柏林的善良和艱辛。柏林為了他的兄弟姐妹,默默付出了很多,賺來的辛苦錢,有幾塊錢都給了弟弟妹妹家的孩子們當(dāng)零花錢。他是一個真正善良的好人,盡管離柏富逼得他無家可歸,但他對弟弟妹妹的孩子們的疼愛從未減少。
小明站在柏林的墳前,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出。她想起了柏林曾經(jīng)的點點滴滴,那些善良和溫暖的瞬間,如今都已成為回憶。而其他的人,似乎對柏林的離去并沒有太多的感觸,仿佛他只是這個小鎮(zhèn)上一個微不足道的存在。
在那個年代,少司命深感好人沒有好報。生產(chǎn)大隊里,飛莫離跋扈為非作歹,而但凡有點權(quán)力的官員,都會不擇手段地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們生活在恐懼之中,善良的本性早已被極端貧窮和自私的世道所泯滅。
柏林下葬后,離柏富對小明說:“叔叔照顧你,叔叔養(yǎng)活你?!比欢?,離柏富的媳婦卻堅決不同意收留小明,她與離柏富激烈爭吵,無論如何都不肯接納少司命的媽媽,也就是小明。最后,離柏富的媳婦一氣之下回了娘家,直接搬到她妹妹家去住了。
就這樣,少司命的媽媽在離柏富家過起了寄人籬下的日子。這種寄人籬下的生活充滿了千般苦楚,她不僅要忍受離柏富媳婦的冷言冷語和嫌棄,還要小心翼翼地生活,生怕給別人帶來麻煩。
寄人籬下,寄人籬下,這是一種何等不自在的生活??!而對于少司命的母親來說,這種不自在還伴隨著仇恨、感慨和無奈。
少司命的父親離世后,她的母親便無奈地住進了她叔叔家。然而,她叔叔的媳婦卻完全無法接納她,這讓她感到無比的委屈和痛苦。最終,少司命的母親憤然離去,回到了她妹妹家,全然不顧家中的孩子和大人。
離柏富雖然心中為難,但看到自己哥哥慘死的模樣,再想起哥哥去世的原因,他對哥哥深感愧疚,覺得自己對不起這個尚未成年的侄女。于是,他毅然決然地收留了少司命的母親。
離柏富的媳婦在妹妹家待的時間一久,也覺得不是長久之計。盡管心中不情愿,她還是只得悻悻地回家。然而,對于少司命的母親,她依舊沒有好臉色,甚至對她百般苛刻、刻薄相待。
家里那些又苦又累的臟活、重活,無一不是落在了小明——也就是少司命的媽媽身上。要知道,那時候的小明,不過才僅僅十三歲而已,本應(yīng)是個天真無邪、無憂無慮的孩子,卻過早地承擔(dān)起了大人們的工作。
每天,小明都被繁重的勞動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疲憊不堪,身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然而,即便如此,她也沒有絲毫的怨言,因為她知道,這個家需要她的付出。
可讓人難以忍受的是,小明的老嬸對她卻十分刻薄。每當(dāng)小明感到饑餓,想要多吃一點飯來補充體力時,老嬸總會嚴(yán)厲地斥責(zé)她,嫌她吃得多,抱怨她給家里增加了負(fù)擔(dān)。不僅如此,老嬸還常常對小明投以鄙夷的目光,似乎對她充滿了嫌棄。
有一天,小明的嬸子買回來了一大塊漂亮的花布。小明滿心歡喜,她以為嬸子終于良心發(fā)現(xiàn),看到了她為這個家所付出的辛勤努力,以及每天辛苦干活的勞累。于是,小明更加賣力地干活,希望能夠得到嬸子的認(rèn)可和獎勵。
然而,當(dāng)小明終于鼓起勇氣,怯生生地詢問嬸子這塊花布的用途時,嬸子的回答卻如同一盆刺骨的冰水,無情地澆滅了她心中的希望之火。
“這是給你姐姐,少司命的大女兒做衣服的。”嬸子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個家可不是你的家,你根本不配得到我們給的衣裳,別再癡心妄想了!”
當(dāng)時,少司命的媽媽小明像一個孩子一樣,淚水像決堤的洪水般涌出眼眶。那是一種深深的、無法抑制的悲傷,仿佛她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在這一刻爆發(fā)了出來。
這一年來,小明一直過著寄人籬下的生活,艱辛無比,沒有一絲溫暖可言。她每天都要面對嬸子的冷言冷語,感受著這個家的冷漠與疏離。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她漸漸失去了對學(xué)習(xí)的興趣和動力。
一方面,由于沒有人管教,小明在學(xué)習(xí)上遇到了很大的困難,成績也越來越差。另一方面,她渴望自立,希望能夠早日離開這個讓她感到憋屈的家。她想要靠自己的能力賺錢,養(yǎng)活自己,不再依賴他人。
于是,小明毅然決然地輟學(xué)了。她告別了校園,踏入了社會,開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她和離柏富她的叔叔一起去生產(chǎn)大隊菜隊干活,每天辛勤勞作,只為了能夠掙到一些工分和微薄的工資。
然而,即使小明已經(jīng)如此努力地工作,她的嬸子卻依然時常向她索要伙食費。這讓小明感到無比的疲憊和無奈,她覺得自己的生活就像是一場永無止境的噩夢,永遠(yuǎn)也無法擺脫這種被人逼迫的困境。小明的兜里僅有父親臨終前留給她的七毛錢,這七毛錢對于她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這個單純的孩子竟然毫不猶豫地將這全部的錢都給了她的嬸子。
年僅十四歲的小明,本應(yīng)在學(xué)校里讀書學(xué)習(xí),享受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但命運卻對她如此不公,早早地就讓她輟學(xué),下地干活,在生產(chǎn)大隊里掙工分。盡管生活如此艱辛,小明卻從未抱怨過,反而總是默默地努力工作,只為了能多賺一些錢。
每次小明賺到錢后,她都會毫不猶豫地將錢交給她的嬸子。而她的嬸子,面對這微薄的收入,竟然沒有絲毫的歉疚之感,心安理得地將錢拿走,然后給自己的孩子買衣服、買吃的。
小明自己呢?冬天,她只能穿著一條刮露著屁股的破棉褲,在寒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夏天,她也只有一件土布衫子,衣衫襤褸,卻依然要在烈日下辛勤勞作。更讓人揪心的是,在女孩子生理期的時候,小明沒有錢購買衛(wèi)生巾,只能用碎布條和破爛布墊在褲子里。
生產(chǎn)大隊的老人家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們都知道,小明是最可憐的孩子。在生理期時,她還要忍著身體的不適,在土地里艱難地爬行,拿著鋤頭繼續(xù)干活。那時候的少司命的母親彩泥才僅僅十四歲啊,一個本應(yīng)被呵護的年紀(jì),卻要承擔(dān)起一個大老爺們的勞動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