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著銅錢斗笠,臉上沒有符文的鬼道人?北邙靜默地站在霧氣繚繞的岸邊。他身上的癲狂與?戾氣也收斂了許多,只是靜靜地望著對岸的濃霧,看起來像是首席北邙偷穿了鬼道人?的衣服。
對岸,一盞燈在昏暗的霧氣與河面上緩緩亮起。
那燈光溫暖而穩定,光芒中隱約有八卦圖案流轉生滅。隨即,是船槳輕輕撥動水面的聲音,嘩啦……嘩啦……節奏舒緩,由遠及近。
一艘樣式古樸的小舟破開迷霧緩緩駛向岸邊。舟上無人?撐船,卻行駛得?極穩。
小舟靠岸。
一道身影手持那盞八卦宮燈,從小舟上輕盈地走下。
她穿著一身水藍色與?月白色交織的寬大對襟長衫,衣袂飄飄,氣質空靈出塵,宛如水中神女。
長發如瀑,僅用?一支簡單的玉簪挽起部?分,面容精致,眉眼間溫柔寧靜,卻又隱含威嚴。
是蘇杭的養母,監護人?,百年?前?就下定決心要為希望而犧牲的洛神——洛宓。
她手持宮燈,燈光映照著她如玉的容顏和北邙的面孔。洛宓看著北邙,眼神復雜,關切又無奈。
“我還以為,”洛宓開口,聲音如同洛水流動,清澈而帶著淡淡的回響:“你會換個更親切,更像你的樣子來見我。”她指的是他那張屬于鬼道人?的臉和裝扮。
北邙聞言,發出了一聲低笑。那笑聲不?再癲狂,反而帶著一種歷經千辛萬苦后的沙啞疲憊,以及……如釋重?負。
“我一直很喜歡我作為鬼道人?的這副樣子。”他回答道,聲音透過銅錢斗笠垂下的紅綢傳來,有些沉悶,卻異常清晰:“夠嚇人?,夠直接,也夠……真?實。”
“主要是嚇蘇杭一嚇一個準,真?的很好?玩。”
北邙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動作卻出乎意料地輕柔,他輕輕拍了拍洛宓那精致如昔的發髻。這個動作,是跨越了生死與?百年?時光的,屬于師兄妹之間的親昵與?羈絆。
“好?久不?見了,洛神師妹。”
洛宓沒有躲閃,只是抬眼看著他,輕輕應了一聲:“嗯,師兄。好?久不?見。”
北邙收回手,語氣變得?有些感慨,甚至帶著點抱怨:“不?是我說你,師妹,你死就死吧,反正地府現在也差不?多算是我的后花園了,來去自如。但是……”
他話鋒一轉,指了指周圍這浩瀚的洛水與?彌漫的仙霧,語氣帶著點后怕般的夸張:
“你一開始在我和蘇杭那傻小子面前?,搞出那副身外身被毀,只留下一顆頭,還掛在屋里蕩來蕩去的場面……可是真?真?嚇死我了。更何況是蘇杭……”
他沒有說下去,但洛宓明白他未盡之語中的擔憂。
洛宓微微一笑,那笑容如同破開云霧的月光,溫暖而帶著一絲狡黠:“若不?如此,如何能騙過它?如何能讓你和蘇杭徹底走出那最后一步紅白撞煞,斬斷過去,也斬斷它對蘇杭的監控呢?”
她的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掃過了高空之上陰沉的天空。
“一直有眼睛在注視著我們……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洛宓看向北邙,狡黠地笑了笑:“就像是你當時一個人?決定進入那扇門的時候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