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在閃爍中?定格。
沒有?震天?的喊殺,只有?一片死?寂的營地,空氣中?彌漫著濃郁的藥味和血腥味,以及山雨欲來前的壓抑。
然后,蘇杭看到了那個陣法。
這?住所此刻被一種極其不祥的金色光芒所籠罩。那光芒并?非來自地仙的力?量,它堂皇正大,帶著天?仙朝會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威嚴,哪怕只是存在也要讓所有?人叩首下拜。
那些金色形成?了一個復雜而精密的巨大陣法,將整個住所牢牢封鎖在內。
陣法符文在地面上流轉,每一個筆畫都?蘊含著強大的靈氣,梵文流轉,勾勒出天?仙朝會的氣勢。這?陣法的圖例是在兩軍交戰最為激烈的時刻,被悄無聲息地放置在營地門口的。它的來源不言而喻——只能是來自參商和華胥。這?是他們在自身立場所能提供的,最隱晦的幫助。
陣法中?央,站著一個人。
是海石榴。
不,此刻的她,或許已經不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破域聯盟盟主仕旒,她的半身已經被青色的天?仙靈氣侵蝕破碎,甚至能透過碎掉的軀體?看到后面的景象。
陣法將她困在核心,那些天?仙朝會的符文攀援而上,加重了青色靈氣的侵蝕。
她太?強了。
強大到尋常的手段根本?無法徹底殺死?一位意志堅定,力?量磅礴的地仙。唯有?借助天?仙朝會的力?量,借助這?天?仙朝會研究出來專門針對地仙的禁忌陣法,才能達到那個他們共同約定的殘酷目的。
而主持并?確保這?個陣法萬無一失的人,是無量。
那時候還未成?為大師,沒能從容地面對每一次離別的無量,她穿著樸素的僧袍,站在陣法的邊緣。臉色蒼白如紙,捻著佛珠的手指在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那雙總是靈動狡黠的眼?睛里,此刻盈滿了痛苦,掙扎。
淚水無聲地滑落,但她沒有?猶豫。
因為她知道,這?是海石榴自己的選擇。是那個在血紅長生殿中?明白了某些真相后,與北邙達成?了某種契約的海石榴,所選擇的通往未來的……唯一路徑。
陣法之內,除了海石榴,還有?三個人。
北邙,洛宓和松水。
松水臉上早已淚痕交錯。她的手中?緊緊握著一支筆——那是一支通體?漆黑的判官筆。
北邙的判官筆。
松水擁抱著海石榴,借著這?個朋友間自然而然的動作,那支筆的筆尖,已經深深地刺入了海石榴的左胸,貫穿了她的心臟。
與此同時,海石榴身上那被天?仙朝會頑固力?量留下的青色侵蝕痕跡,也已經如同蔓延的毒藤,爬滿了她的手臂軀干,最終匯聚到了心口的位置,與判官筆造成?的創傷交織在一起。
“下手不錯,不愧是學醫的,干凈利索。”
海石榴笑了笑,她換下了那身象征著她盟主身份的衣著,穿上了一身鮮艷如血的——嫁衣。
錦繡紅袍。那是后來蘇杭所熟悉的,屬于鬼怪海石榴的裝扮。
整個五濁惡世所有?人都?知道,穿著紅色死?去,懷著極大的執念與不甘,更?容易異變成?強大的鬼怪,保留下一絲殘魂與意識,從而……達成?“活下去”這?個北邙以分割自身天?賦為代價換來的目的。
死?亡的氣息與那喜慶的紅色形成?了詭異而慘烈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