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大師在悠哉悠哉地勸著人,一邊勸人一邊澆火,名為勸人,實際上把琢光激的跳的更高了。
“著他的道?!我耗盡神智打造了綿延千里?的墨家長城,這么多?年來?一直在抵御鬼域蔓延的前線,這些年他一直都沒有出?現?,躲躲藏藏慫成這樣,還敢讓我著道?!”
琢光看上去更生氣了,那雙深黑色的眼睛里?燃燒著怒火:“他說好的要和我一起建造長城的,說好的要和我一起抗擊鬼域的,說好的——”
琢光咬牙切齒:“這樁樁件件說好的事情,他有哪件做到過了?現?在居然還敢出?現?在我面前——”
一直沒有出?現?……樁樁件件說好的事情,沒有一件做到過。
這句話好像擊中?了某種無形的東西,玄同的臉色一瞬間也黑的可怕,那混蛋慣會?花言巧語,曾經也如?同哄年少的琢光一樣哄過不少人,許下了無數承諾。
玄同無法控制地想?起在稷下學宮與北邙的那最后一面,那時候還未曾墜入鬼法門,被鬼氣和地府碎片污染成現?在這個瘋子模樣的北邙還是個還有遠大理想?的天之驕子,他的抓周天賦可以?操控與轉化鬼氣與靈氣,所有人都說他是稷下學宮的希望,是抗爭天仙朝會?的主力。
他也的確如?眾人期待,判官筆下,罪惡無處遁形,在天地之爭最激烈的,青史留名的那一夜里?,地仙們一起沖進?天仙朝會?,北邙更是一馬當先,他一個人沖入了最高機構長生殿,將里?面瘋狂腐朽的五姓七望殺了個干凈。
當其他人趕到長生殿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一地血污流淌。
而北邙,早已消失不見。
沒有人知道那一晚發生了什么,從此之后北邙消失不見,稷下學宮也宣布解散,所有人都走上了自己的路,用自己的辦法去對抗地府蔓延帶來?的鬼域,就連天仙朝會?都選擇了和新興的,由地仙勢力們組成的破域聯盟合作,一起對抗前進?的鬼潮。
只有北邙,那個說話不算話的騙子,帶著他許下的那些承諾,和稷下學宮的自己,永遠地留在了昨天。
只剩下一個同名的被鬼氣污染的瘋子在鬼域間游蕩,徒然帶給他們和自己無數悲傷。
玄同垂下眸,他突然感到心臟有點疼,好像有一只手攥住了他的心臟,哭喊著讓他無法呼吸。
那是過去的自己,那個雖然總是和北邙斗嘴,但是滿心滿意地將北邙視為他最好朋友的年少的玄同。
除了幫他覺醒抓周天賦的白蛇,北邙是第一個主動向當年陰郁寡言的他伸手的人。
玄同本來?以?為握住了那只手,就可以?握住一切,但是長生天所掌天道五十,天衍四九,遁去其一,是為變數,可遇不可求。
可遇不可求啊……他終于在這一百年的痛苦與猶豫中?,理解了當年粗糙背到腦海里?的這句卦辭。
氣氛一時間變得很沉默,只能聽得到風簌簌而過,穿林過葉到的聲音,以?及遠處遙遠前線傳來?的隆隆戰鼓。
每個人都低垂著頭,琢光死死握拳,咬牙切齒地望著地面,松水看著長辮上的滿天星,沒有說話,浩然也只自顧自地盯著自己腰側的巨大橫刀,無量大師嘆息一聲,念了聲佛號:“阿彌陀佛?!?/p>
然而即使是身為長生天側面的神佛也無法告訴他們,為什么一百多?年前,在長城殿的那一片血海中?,北邙選擇遁入鬼域,成為地府的刀,捅向他曾經無比熱愛的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