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忙答“諾”去取來,月筜拆開后雙手呈遞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入夜時分月筜收到譚詹事大人送來的信兒,說已經(jīng)有眉目了,當年牽扯在瑤華皇后案子里的人,都記錄在信中。”
“哀家眼睛,不濟了,你念……”
太皇太后說話比之數(shù)月前康健的時候,十分緩慢,仿佛每一個字都耗損著她僅剩不多的精力。
“諾。”
月筜姑姑吸了口氣,只覺輕飄飄的一張紙捧在掌心卻似千斤萬斤的沉重。
這里頭記錄的東西,關(guān)系著一朝寵后和腹中嫡皇子的隕落,關(guān)系著勤勞執(zhí)政半生卻因受喪妻喪子之痛打擊而病弱的皇帝;也是這里頭的東西,造成了而今冷血殘酷的東宮太子,和滿朝、滿皇都的惶恐動蕩。
也或許,她的沉重感,是因為預(yù)感到這張輕飄飄的紙上記載著什么不得了的,還未被發(fā)覺的秘密……
……
燈焰搖曳,月筜姑姑念著,太皇太后漸漸氣息越來越急促,虛弱無力的雙眸脹滿不可思議和憤怒,激涌的情緒似乎要沖破她瘦弱枯槁的身子,噴薄而出。
“竟然……竟然……是……”太皇太后渾身顫抖起來,險些滾下床。
月筜姑姑大駭,不敢再念下去,忙扶住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息怒,現(xiàn)在保重身子才是最要緊啊……”
太皇太后止不住的發(fā)顫,蒼老混著的眼睛纏滿極度憤怒而悲慟的紅血絲:“瑤華皇后……哀家的瑤華皇后啊,這二十多年來……她是何其冤屈而不得伸啊……”
九十老人嗚嗚泣淚,聲聲錐心。太皇太后捏住薄薄的信紙直發(fā)顫:“若非皇后的信鴿染病,又恰好,落在了園子里被你截獲……恐怕哀家到死,還蒙在鼓里……”
月筜姑姑思及瑤華皇后也淚若泉涌,當初還是瑤華皇后將她選入康壽殿伺候太皇太后的。“誰能想到,兇手竟是……當真,可憐了太子和蓮才人母子。一個被杖斃,一個被皇上冷落丟棄冷宮,成了今日的模樣。”
太皇太后心痛欲死,老淚縱橫:“太子當年恭順溫和,如何是而今冷血殘酷的模樣……是哀家,和皇帝,將他生生逼成這樣的……”
太皇太后淚水如注,“是哀家對不住他們母子,讓他們?yōu)檫@狠毒的女人生生背負了一輩子的孽債……”
思及自己次次為皇后和尚陽宮,對付東宮,太皇太后悔恨、心痛難當,“哀家還有什么顏面入地下,見瑤華皇后和蓮才人……”
“太皇太后娘娘……”
蓮才人是弘凌生母,本是大姜后姜瑤華的貼身侍女,皇帝酒醉將她錯認成了皇后而寵幸,得了弘凌,受封的七品才人。
太皇太后主仆一陣傷心拭淚后。
月筜姑姑問:“太皇太后,那現(xiàn)在咱們將這信拿給陛下看嗎?”
太皇太后雖孱弱,卻還老辣。
案子久遠,證據(jù)不充分,當年的涉案人都死的死、離宮的離宮,尋不到了。而下皇帝病弱,只怕將皇后逼急了,會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來,若傷及皇帝讓弘允登了基,就誰也奈何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