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將小窗的一扇吹開了些,窗外天上正烏月蒙蒙。
錦月閉目深吸了口氣,硬著頭皮回身,撩開了床幃。
弘凌安靜地沉睡在羅衾下,被子只蓋到胸口。他穿著的黑緞繡金云紋滾邊的衣裳,烏黑的頭發松散地鋪在枕上。
他裹在象征尊貴的黑色里,仿佛穿著一層與人隔絕的盔甲,阻擋別人也護住自己。渴望溫暖,卻又總將自己包裹在冰冷中。
錦月坐了一會兒,屋中的藥味越發讓她窒悶得難以呼吸,胃里的干嘔頓大作。
她還未來得及退開遠離弘凌,便扶著床邊干嘔起來,好一會兒才緩解。
錦月撫著肚子,腹中仿佛有一陣淺淺的生命的溫暖,匯入四肢。
孩兒,難道你也有眼睛,看見了他,所以激動嗎……錦月心緒難平,眼前的男人就像個魔咒,在她終于下定決心斬斷一切后,卻早已暗暗在腹中埋下了生命。
應當是兩月前在含英齋中那回。
不過,孩子是孩子,弘凌是不是弘凌,她再也不會重蹈覆轍了。勉強在一起的父母,也并不會帶給孩子美好的童年。
錦月終于止住了干嘔平復下來。
弘凌還在昏睡,并不能察覺錦月方才在他身邊的不適干嘔。
錦月順了順氣,屋中的古怪藥味就越發清晰起來——清苦、腥臭而嗆鼻。
‘弘凌究竟得了什么病,要用這樣古怪的東西?’
錦月不解,好奇心讓她不覺目光落在了弘凌衣襟口,那里隱隱有紅痕。
羅衾被推開,弘凌在睡夢中渾然不覺自己衣裳,被一雙素手褪了下來。
錦月手指不小心觸及弘凌肌膚,一燙縮了手,許久才顫顫地繼續撥開弘凌的衣裳。
而后她便驚吸了口氣——
弘凌身上各處穴位留著施針后的針孔,密密麻麻,仿似中毒般地傷口微微發烏。他手指尖的針孔略大,還有絲絲烏血往外滲。
他本身上就交纏著傷痕,而下更顯得觸目驚心!仿佛除了他臉和手背還干干凈凈、清秀俊美,其他的地方已經面目全非。
“……”天啊!錦月胸口一陣窒息,呼吸也困難起來,堅持地顫著手,翻開了弘凌的眼皮——瞳孔渙散無神,仿佛將死。
他竟病得,這樣重!
錦月不住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被床前放的梨花木踏床絆了一跤,險些跌倒,幸好什么東西勾住了她的袖子,才讓她不至于跌倒。
站穩身形錦月才發現,不是袖子被什么勾住了,而是弘凌突然攥住了她的袖子。
“……不……不要走……”
驀地弘凌低聲說了這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