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金素棉滿胸腔的憤怒噴到嗓子眼兒卻被硬生生堵住,她已經輸了陣勢,再說下去就成潑婦罵街她丟不起那臉,便只得壓低聲怕別人聽見地哼了一聲,一拂華裙水袖,繃著端莊朝最前頭的金銀華攆而去。
而錦月,不動聲色牽小黎。“走,跟娘親上馬車。”
她既不臉紅脖子粗,也沒有贏了仗的得意,依然云淡風輕,惹得馬車旁的護衛、內侍、婢女都不覺微微側目看她,訝異,刮目相看。
馬車得得得地行起來,從博望門出了東宮,沿著長街到了太極宮外的承天門,與別宮的隊伍會和后,才沿著狹長高闊的甬道往皇宮正前方的大門“朱雀門”走。
馬車里還有阿竹隨行伺候,她小心地撩開馬車簾子朝外看了看,錦月也透過那巴掌大的縫隙看見高高的朱紅宮墻上烏黑的重重瓦片。
瓦當上鑄著飛禽紋,透著一種威嚴肅穆感,仿佛是讓從這兒走過的每個人生畏。
阿竹從前頭泱泱看不見頭的隊伍處收回是視線,對錦月憂心道:“姑娘,您這樣沖撞太子妃,只怕她要狠狠報復您啊。”
小團子被馬車搖晃得昏昏欲睡,錦月摟住他的小身子,免得讓他摔了,而后說:
“‘夫龍之為蟲也,可猶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阿竹,你可知道這話意思?”
阿竹垂眸:“阿竹愚鈍,只粗粗認識幾個字,不懂其中含義,姑娘恕罪。”
錦月:“這話出自《史記》,是說龍初為蟲,可以馴養、供人騎樂,但他喉嚨下有一片尺長的逆鱗,若人觸碰,必殺之。”
錦月淡聲說罷,將已經睡著的小團子抱入懷中拿了纏枝紋羊絨毯裹住。阿竹也明白其中的含義來不覺渾身一凜,敬畏看錦月:皇孫,就是錦月的逆鱗。但“必殺之”三字,聞之真叫人膽寒。
錦月抬眸,自己好歹是權臣官宦家長大的,也是有些脾性,要論陣勢她當然有的。
而后見阿竹默然有些嚇著的樣子,錦月便說:“你能給我說這句話我很欣慰,果然,我沒看錯人。”
阿竹聞言才微微笑出來,恭敬低頭:“能跟著姑娘,是阿竹的福分。”
馬車是鐵木做的,雕著花草鳥獸紋,鐵木質地堅硬。鐵木雖然不名貴,卻是做馬車的實用材料。
馬車雖不大,但衣食住行一應俱全。凳子下放著薄毯,中間小方幾上放著盤時令瓜果,另外還用青瓷盤盛了滿滿的一盤冰塊,降溫解暑,所以馬車里比外頭涼爽不少,雖然是熱天,也不覺得太難受了。
芙蓉苑行宮緊鄰著山水,山為清泉山,水為芙蓉渠。遠遠望去青山蒼翠,行宮的琉瓦、朱門,在青翠中顏色妍麗,重疊的殿、閣屋棱上鑄著飛禽走獸,精美而讓人敬畏。
錦月母子隨著東宮一行被分配到了景瀾殿,東宮來的主子不多,除了錦月母子,也就只有弘凌、金素棉,鄭良娣和映玉。
錦月也是到了景瀾殿才知道映玉也來了,不過,是跟在太后的隊伍中,住也住在太后的殿中。看來,她在太后處是很得寵。
趁著映玉來向金素棉弘凌報備去太后身邊的時候,錦月想拉她詢問詢問,究竟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