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間,金素棉試探地和弘凌聊天,可弘凌卻有一句沒一句談得心不在焉,金素棉不由失望。
晚膳后將溫的酒端了上來,兩人小酌了幾杯。金素棉是大漠蒙兀族人,酒量極好,可許是心情壓抑,幾杯下肚卻勾起了長久以來滿肚子的心事,舉杯含淚對弘凌道:
“素棉一直有句話,想問殿下。”
弘凌自顧自喝酒:“問吧。”
金素棉抿了抿唇,似鼓足了勇氣才道:“殿下心中經年不忘的女子究竟是誰,和素棉相似的女子,是誰?”
弘凌執酒杯的手一頓,而后低眸將玉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素棉,你想多了。”
金素棉無力一笑,輕輕搖頭:“殿下又何必掩藏,素棉其實早已經感覺到了。她必定是個高貴的女子,美麗、婀娜、高雅,并且有極好的身世和教養,遠在我之上。”她一頓,望天上的月亮,“她在殿下心中一定如月宮仙子一樣圣潔,她一定是殿下舍不得碰的女子……否則殿下也不會一直不寵幸素棉。”
弘凌沉下臉,默了默。“素棉,你喝多了。”
金素棉咬了咬唇,似下了不小的決心:“但素棉不在乎,因為不管那個女子是誰,在殿下身邊的都是我,僅此一點便足矣!”
弘凌輕輕一嘆。“本宮許多年前就說過,我此生不會再愛第二個女人。皇族所謂的寵幸只是例行公事,若你真的在乎本宮也可以寵幸你,但……我真心將你當做知己,希望你能懂本宮對此的珍惜。”
金素棉聽聞這話心頭一酸,卻也明白,他是自己當做回憶中完美的影子,是一種寄托,若是自己淪為別的妃嬪那般,恐怕離失寵也不遠了。
但看身側的男人高大俊美,氣度冷冽穩重,金素棉只覺自己如燈蛾撲火,心頭的酸都不算什么。在他身邊的是她金素棉,而不是那個看不見、摸不著的無名女子,僅此一點,就足夠了!
“是素棉失言了。”她一擦眼淚,溫婉端莊,舉杯道,“帝王皇儲儀仗的便是母族和妻子族人,殿下母族不在,素棉和金家愿鞠躬盡瘁助殿下登上大寶,報仇雪恨。”
說罷一飲而盡。
太子妃生父封“伯”,皇后生父封“侯”,畢竟皇家手足兄弟相殘太多,只有母族娘舅和夫妻關系的勢力才更靠得住。所以歷代皇帝、皇儲都會權力扶持這兩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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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四月便過了大半,樹木花草從嫩綠的顏色變得蒼翠。
自那日被錦月的叮囑,映玉這些日子都沒來念月殿,不過錦月依稀聽聞太子隔三差五還是會去靈犀殿,只是沒開始那幾天勤了。
雖是隔三差五去,想來也足夠維持映玉在東宮的地位,錦月思及此處才略微放下了心。
映玉央求她幫她拉近與弘凌的關系,她捫心自問是抵觸的,是不愿的。可,人這一輩子,除了愛情,總還有些其他重要的東西,是你在乎的,以及不得不去在乎的。
只愿時間能磨平心底淡淡的結。
四月十五那日康壽殿的方公公沒有來傳錦月,而是十八這日清早,天才剛亮就來傳了她,也不是去跳舞了,而是去陪著太皇太后游芙蓉苑。
正是清晨日出之前,空氣最涼爽清新的時候。
芙蓉苑因水芙蓉和木芙蓉而得名,而下四月天氣暖,水芙蓉還在水下醞釀花苞,變色木芙蓉卻已經燦燦綻放指頭,從白到紫紅,各色漸變都有。偌大的園子中又點綴著別的珍稀草木花朵,那頭毗鄰甘露臺的水榭歌臺,連自小住在奢華府邸的錦月也不由暗暗感嘆皇家園林的華美景色。
太皇太后顫巍巍地拄著鳳凰頭拐杖,兩個老姑姑一左一右地扶著她。錦月自來了康壽殿便被人遺忘了,太皇太后似也沒想起來她,是以錦月只跟在后頭的宮女隊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