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吳銘如同往常一樣穿戴整齊,準備上朝。徐妙錦細心為他整理著官袍的衣領,動作輕柔,目光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憂色。
“今日朝會,萬事小心。”她輕聲囑咐,指尖拂過吳銘官袍上并不存在的褶皺。
吳銘握住她的手,笑了笑,試圖驅散那份凝重:“放心,你夫君我如今可是‘簡在帝心’,又是魏國公府的乘龍快婿,等閑風波還掀不翻咱這艘船。倒是你,在家好好歇著,別累著了。”
皇極殿內,百官肅立。龍椅上的朱元璋面色平靜,一如往常地聽著各部臣工的奏報,偶爾發問,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百官山呼萬歲之后,依序奏事。
吳銘站在都察院的班列中,敏銳地感受著這種變化。他如今已是都察院中頗有分量的御史,因屢立奇功且深得帝心,雖品級未至頂峰,但話語權不容小覷。
在商議完幾項漕運、賦稅的常規議題后,兵部一名官員出班,奏報了大同鎮邊軍秋季換防及糧草補給事宜。當提到所需錢糧數額時,列于武臣班中的景川侯曹震,甕聲甕氣地插話道:
“陛下,大同乃北邊重鎮,直面殘元鋒芒。如今秋高馬肥,正是韃子蠢蠢欲動之時。依臣看,兵部所擬錢糧,尚顯不足!邊塞將士苦寒,若糧餉不繼,甲胄不修,何以御敵?還請陛下明察,增撥錢糧,以固邊防!”
他聲音洪亮,帶著武人特有的直率,看似完全出于公心。幾位與他要好的勛貴也隨之附和。
吳銘心中冷笑。曹震此言,看似為國為民,實則暗藏機鋒。一是借邊防壓力向朝廷索要更多資源,這些資源經過他的手,能有多少真正落到士卒身上,唯有天知地知;二來,也是在試探朱元璋在清洗胡黨后,對他們這些手握兵權的老將是安撫還是打壓。
朱元璋面無表情,手指輕輕敲著御案,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投向戶部尚書:“戶部,錢糧可還充裕?”
戶部尚書一臉為難,出班奏道:“回陛下,今年各地稅收尚未完全入庫,加之先前……諸多事宜,國庫開支甚巨。兵部所請,已是在可能范圍內竭力籌措,若再增加,恐傷國本……”
“國本?”曹震聲調提高了幾分,“邊防不穩,才是動搖國本!莫非要讓將士們餓著肚子去打仗不成?”
朝堂之上,頓時泛起一陣小小的騷動。文官們對勛貴武將這種“獅子大開口”又挾邊防以自重的做派頗為不滿,但鑒于曹震的權勢和邊防的重要性,一時無人敢直接反駁。
就在這時,朱元璋終于開口,聲音不高,卻瞬間壓下了所有雜音:“曹侯爺憂心邊務,是忠臣之本分。戶部的難處,也是實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曹震,又掃過吳銘,最后落回前方,淡淡道:“這樣吧,兵部、戶部,再會同五軍都督府的人,仔細核議一下。既要確保邊防無虞,也得量國力而行。至于如何調配,拿出個更細致的章程來,三日內再報與咱。吳御史——”
吳銘心頭一凜,出班躬身:“臣在。”
“你都察院,也派員參與核議。重點是查勘往年邊鎮錢糧撥付、使用之賬目,看看有無虛耗、冗余之處。節儉下來的,或許就能解這燃眉之急了。”朱元璋的語氣平淡無波,仿佛只是安排一項尋常工作。
但吳銘卻聽出了弦外之音。皇帝這是要借都察院,或者說借他吳銘這把“刀”,去碰一碰邊鎮軍費這塊敏感的領域,目標直指曹震等人可能存在的貪墨!這是在胡惟庸案后,對勛貴集團新一輪的敲打和試探!
“臣,遵旨!”吳銘毫不猶豫地領命。他感覺到數道目光瞬間聚焦在自己身上,有曹震那邊帶著審視與不善的,也有文官集團中隱含期待或幸災樂禍的。
曹震的臉色微微沉了沉,但很快恢復如常,甚至對著吳銘扯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表情:“有勞吳御史了。邊鎮賬目繁雜,只怕要辛苦御史臺的諸位大人了。”
吳銘不卑不亢地回應:“分內之事,不敢言辛苦。都是為了朝廷,為了邊防穩固。”
朝會就在這種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洶涌的氣氛中結束了。退朝時,吳銘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周圍的空氣似乎都凝重了幾分。他知道,皇帝已經將一顆新的、可能更危險的棋子,擺上了棋盤。而他,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回到都察院值房,他立刻召來幾名心腹御史,布置核查邊鎮賬目的任務,要求他們務必謹慎、隱秘,先從兵部和戶部留存檔案入手,避免過早打草驚蛇。
安排妥當后,他獨自坐在案前,揉了揉眉心。大明的朝堂,從未真正平靜過。與這些盤根錯節的勛貴勢力較量,其兇險程度,或許比對付一個權相更高。他不由得想起家中即將臨盆的妻子,心中那份守護的信念更加堅定。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他低聲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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