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經(jīng)歷了彈劾勛貴、朝堂激辯這等高刺激性的“大項(xiàng)目”,吳銘感覺自己的神經(jīng)像是被拉滿的弓弦,急需放松一下。這日下值,他決定暫時把什么錢法、稅糧、派系斗爭都拋在腦后,好好體驗(yàn)一下大明南京城的市井生活。
內(nèi)心OS:「項(xiàng)目經(jīng)理也需要團(tuán)隊(duì)建設(shè)(TeamBuilding),今天就給自己搞個‘明代南京文化深度游’!」
他換上一身半新不舊的青布直身,揣上幾錢碎銀子和一吊銅錢,溜達(dá)著就出了門。南京作為帝都,自然是繁華異常。街道兩旁店鋪林立,酒旗招展,販夫走卒吆喝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混雜著食物香氣、脂粉味和牲畜的氣味。
吳銘看什么都新鮮。捏面人的、吹糖人的、賣各色小吃的、耍猴戲的……他像個剛進(jìn)城的土包子,東瞅瞅西看看,時不時還買塊桂花糕、切一包驢肉,邊走邊吃,毫無御史老爺?shù)募茏印?/p>
內(nèi)心OS:「這純天然無添加的零食就是香!就是支付系統(tǒng)太坑爹,找零找回來一堆說不清年代的舊銅錢,還得被小販掂量半天?!?/p>
逛著逛著,他被一家門面頗大的書坊吸引了。不同于其他店鋪的喧鬧,書坊里透著一股寧靜雅致的書卷氣。門楣上掛著“集賢堂”的匾額。
「去看看明代的‘書店’長啥樣,順便淘淘有沒有什么地理雜記之類的‘工具書’?!箙倾懴胫?,便抬腳走了進(jìn)去。
書坊內(nèi)部比想象中更大,一排排高大的書架直抵屋頂,上面密密麻麻擺滿了線裝書??諝庵袕浡寐劦哪愫团f紙?zhí)赜械奈兜?。幾個書生模樣的顧客正在安靜地翻閱,只有伙計輕輕的腳步聲和偶爾的低聲詢問。
吳銘漫無目的地看著書脊上的書名,多是四書五經(jīng)、詩詞文集、史書方志之類。他對此興趣不大,目光逡巡著,尋找可能記載風(fēng)土人情、地理物產(chǎn)的“閑書”。
忽然,他的目光被書架角落里一本略顯破舊的藍(lán)皮線裝書吸引住了。書脊上寫著《異域圖志》四個字。
「哦?這名字聽起來有點(diǎn)意思。」吳銘心頭一喜,伸手便要去取。
幾乎就在同時,另一只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的手也從書架另一側(cè)伸了過來,目標(biāo)同樣是那本《異域圖志》。
兩只手在空中差點(diǎn)碰到,同時一頓,又同時抓住了那本書的一角。
吳銘一愣,轉(zhuǎn)頭看去。只見書架另一側(cè),站著一位身形略顯單薄的“公子”。他頭戴方巾,身穿月白色的直裰,面容清秀俊雅,皮膚白皙得過分,一雙眼睛尤其明亮,此刻正帶著些許驚訝和不滿看著吳銘。
「這小哥長得還挺好看,就是有點(diǎn)娘里娘氣的?!箙倾憙?nèi)心OS,手上卻沒松勁,“這位兄臺,是在下先看到的?!?/p>
那“公子”眉頭微蹙,聲音清越,卻刻意壓低了少許:“分明是在下先伸手的。還請兄臺行個方便,此書對我有用?!?/p>
「嘿,還是個不講先來后到的?」吳銘這幾天在朝堂上跟老油條們斗智斗勇積累的火氣有點(diǎn)上涌,加上覺得對方只是個文弱書生,便道:“有用?巧了,此書對在下也有大用??偟弥v個先來后到吧?”
那“公子”似乎沒想到吳銘如此堅(jiān)持,眼中閃過一絲慍怒,但良好的教養(yǎng)讓他沒有發(fā)作,只是抓著書角的手更用力了:“兄臺何必強(qiáng)人所難?此書冷僻,兄臺或許只是一時好奇,而我確需此書考證一些地理方位?!?/p>
“考證地理?”吳銘樂了,這不撞他槍口上了嗎?他現(xiàn)代人的地理知識儲備,雖然細(xì)節(jié)記不清,但大的方位和概念足以碾壓這個時代絕大多數(shù)人。他故意道:“巧了,在下也對地理略有研究。兄臺要考證何處?不妨說說,或許我知道,兄臺就不必與我爭這本書了?!?/p>
這話帶著幾分挑釁和炫耀的味道。那“公子”果然被激起了好勝心,冷哼一聲:“哦?兄臺口氣不小。那我且問你,可知‘扶桑’究竟指代何地?與‘倭國’是何關(guān)系?其國大致在何方?”
吳銘一聽,差點(diǎn)笑出聲。這不送分題嗎?
他好整以暇地道:“扶桑之說,虛無縹緲,多指代極東之地,或?yàn)榍叭怂芟?。而倭國,確有其地,乃海外島國,位于我大明東南方向之大洋中,由四大島及無數(shù)小島組成。其國主稱天皇,民風(fēng)…呃,頗具特色?!彼皶r把“鬼子”、“有老師”、“多地震”等不嚴(yán)謹(jǐn)?shù)脑~咽了回去。
那“公子”原本帶著不屑的神情,隨著吳銘的敘述,漸漸變成了驚訝和難以置信。他(她)問的這幾個問題,即便是一些博學(xué)的老儒也未必能說得如此清晰肯定。
“你…你如何得知?”公子下意識地追問,聲音忘了壓低,露出一絲原本的清亮。
吳銘得意一笑,故作高深:“書中自有乾坤,然亦需行路萬里。在下不過恰好多看了幾本雜書,多聽了一些海外奇談罷了?!眱?nèi)心OS:「感謝高中地理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