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太平洋仿佛一塊無邊無際的深藍色綢緞,只有船隊犁開的白色浪痕,證明著他們正在這片亙古沉寂的水域堅定前行。離開大明海域已有月余,依照鎮國秦王吳銘提供的、標注著洋流與風向的奇異海圖,艦隊一路向東,穿越了常人視為畏途的茫茫深海。
最初的興奮與離愁,已被漫長航行的單調與對未知的隱隱擔憂所取代。即便是最堅韌的水手,面對日復一日幾乎完全相同的水天一色,心中也不免生出幾分茫然。唯有艦隊核心的幾艘船上,氣氛依舊保持著一種克制的堅定。
被改裝為旗艦的“揚威號”指揮艙內,吳銘正對著那張愈發詳盡的“坤輿全圖”,手指沿著一條粗重的紅線緩緩移動。徐妙錦在一旁安靜地翻閱著由格物院整理的、關于海外物產與風土的筆記。已經成長為半大小子的吳麒、吳麟,則趴在舷窗邊,望著無邊無際的大海,眼中既有孩童的好奇,也有一絲被漫長旅程磨礪出的沉穩。
“按照海圖與星象測算,我們已越過萬里之遙,”吳銘的聲音打破了艙內的寧靜,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根據航行日志和洋流速度判斷,不出十日,我們必能見到陸地——一片廣袤遠超想象的新大陸。”
他的話語仿佛帶著魔力,驅散了眾人心頭最后一絲陰霾。這信心并非憑空而來,而是源于他腦中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知識,以及航行途中,了望哨偶爾發現的、順洋流漂來的陌生植物殘枝和迥異于亞洲海域的飛鳥。
果然,在艦隊繼續向東航行的第九日黎明,了望塔上傳來了撕破晨霧的激動吶喊:
“陸地!正前方!看到陸地了!”
剎那間,整個艦隊如同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所有人都涌上甲板,向著東方眺望。只見海天相接之處,一道漫長而模糊的黑線緩緩浮現,隨著距離拉近,逐漸展現出雄渾的輪廓——連綿的山脈、茂密的森林,一片從未在任何中原典籍中出現過的蒼莽大地!
“我們到了!”即便是早已心知肚明的吳銘,此刻也忍不住心潮澎湃,用力握緊了欄桿。徐妙錦緊緊握住他的手,眼中閃爍著淚光與希望。吳麒、吳麟更是興奮地歡呼起來。
艦隊沒有貿然靠近陌生的海岸線。林風指揮水師戰艦在外圍警戒,派出數艘吃水較淺的“破浪級”戰艦,攜帶精干的水手和陸戰隊員,以及格物院的勘測人員,小心翼翼地對沿岸進行偵察,尋找適合大規模登陸和建立據點的港灣。
數日后,偵察船帶回了好消息:在北側一處巨大的海灣內,發現了一條水量充沛的河流入海口,河口地帶地勢相對平坦,有深水良港,附近森林資源豐富,并且發現了少量土著居民活動的痕跡,但似乎并未形成強大的部落政權。
“就是這里了。”吳銘當機立斷。這里符合他心目中理想據點的諸多要素:有淡水,有良港,有資源,有一定的開拓空間,且原住民勢力不強,便于初期立足。
登陸行動迅速展開。在戰艦的護衛下,運輸船隊緩緩駛入海灣。當跳板放下,吳銘第一個踏上了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腳下是松軟濕潤的土壤,空氣中彌漫著植物腐爛和海洋交匯的獨特氣息,遠處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耳邊是各種從未聽過的奇異鳥鳴。
一種混合著開拓的豪情與歷史重擔的復雜情緒,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以此河口為界,此地,便是我新明在彼岸的第一個根基之地!”吳銘的聲音清晰地傳遍初登岸的人群,“暫命名此地為‘新明港’!所有人,按預定計劃,立刻行動!”
沒有過多的歡呼與感慨,生存與建設是第一要務。在吳銘和他核心團隊的高效組織下,登陸人員如同精密的齒輪般迅速運轉起來。
林風的水師官兵負責警戒和從船上卸載物資;格物院的工匠們指揮人手,利用攜帶的工具,砍伐樹木,平整土地,開始營建最初的木屋和柵欄;懂得農事的隨行人員則在勘測附近的土壤,規劃未來的農田;醫師們則忙著建立臨時的醫療點,預防可能出現的疾病。
吳銘親自參與了選址和規劃。他利用現代城市規劃的理念,粗略劃定了居住區、倉儲區、工坊區、行政區的范圍,并特別強調了衛生設施的建造和飲用水源的凈化。徐妙錦則帶領部分婦女,負責安頓內務,管理初期的糧食分配,安撫人員情緒。
吳麒、吳麟也被賦予了任務——帶著幾個同齡的少年和熟悉植物的老者,在護衛的保護下,近距離勘察周邊的動植物資源,記錄下來,交由格物院分析哪些可能有用,哪些需要警惕。
整個登陸點,呈現出一派繁忙而有序的景象。雖然條件艱苦,時不時有毒蟲猛獸的騷擾,也有人因水土不服而病倒,但在明確的目標、嚴密的組織和吳銘無形威望的支撐下,開拓的隊伍士氣高昂,各項工作都在穩步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