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將關(guān)于西班牙人(他特意強調(diào)了“西班牙”與之前零星接觸的佛郎機人的不同)、其船堅炮利、戰(zhàn)術(shù)狡詐,尤其是他們可能攜帶致命瘟疫(天花)的消息,盡可能詳細、懇切地陳述了一遍。他特別指出,根據(jù)可靠情報,這支西班牙武裝的先鋒,由一名叫皮薩羅的亡命之徒率領(lǐng),目標明確,就是富庶的印加帝國,而且極可能利用帝國目前內(nèi)部的不穩(wěn),發(fā)動突襲。
“我們親眼見過他們的戰(zhàn)艦和火器,其威力遠超青銅武器。”吳銘加重了語氣,“更可怕的是瘟疫。對于從未接觸過的子民,十室九空并非危言聳聽!若帝國因內(nèi)耗而虛弱,被其趁虛而入,后果不堪設(shè)想!”
阿塔瓦爾帕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黃金包裹的座椅扶手,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那雙銳利的眼睛,光芒閃爍不定。他身后的將領(lǐng)和祭司們則交頭接耳,神色各異,有震驚,有懷疑,也有不屑。
“很有趣的故事。”待吳銘說完,阿塔瓦爾帕緩緩開口,嘴角甚至勾起一絲難以捉摸的笑意,“南方的幾只臭蟲,帶著會讓人生病的‘惡靈’,就能威脅到偉大的塔萬廷蘇尤?東方使者,你是否太小看我帝國的百萬大軍,和太陽神的庇佑了?”
他的語氣帶著質(zhì)疑,但吳銘敏銳地捕捉到,他并沒有完全否定,尤其是在聽到“瘟疫”和“利用內(nèi)部不穩(wěn)”時,他的眼神微微凝滯了一瞬。
“強大的帝國無懼正面之敵,但需警惕暗處的毒蛇與自身的裂痕。”吳銘毫不退縮,目光直視阿塔瓦爾帕,“真正的勇士,不僅善于征服,更懂得防患于未然。團結(jié)內(nèi)部,警惕外敵,方是長治久安之道。我言盡于此,信與不信,權(quán)柄在王子殿下手中。大明愿與真正的強者并肩,分享知識,互通有無,而非見到一個偉大的文明因疏忽而蒙難。”
他將“真正的強者”和“團結(jié)內(nèi)部”幾個字,咬得稍重了一些。
阿塔瓦爾帕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吳銘,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偏殿內(nèi)的空氣仿佛凝固了,只有火把燃燒的噼啪聲。
突然,他笑了起來,笑聲洪亮卻帶著一絲冷意:“好一個‘真正的強者’!好一個‘防患于未然’!東方使者,你很會說話。”
他站起身,走到吳銘面前,高大的身影帶來強烈的壓迫感:“你們帶來的消息,我會核實。你們展示的……那些絲綢和瓷器,我也很有興趣。但在那之前,你們需要證明更多的價值。”
他揮了揮手,一名將領(lǐng)捧著一把明軍士兵被繳獲的腰刀上前。阿塔瓦爾帕接過腰刀,抽出半截,冰冷的刀鋒在火光下閃爍著寒芒。
“這樣的鋼鐵,你們的工匠能打造?你們的戰(zhàn)士,都裝備如此利器和那種能發(fā)出雷鳴的武器(指火銃)?”
吳銘心中一動,明白了阿塔瓦爾帕的意圖。他不僅需要情報,更需要實實在在的、能增強他軍事實力的技術(shù)!尤其是在可能與庫斯科方面爆發(fā)內(nèi)戰(zhàn)的情況下!
“此乃我大明軍中常備。”吳銘坦然道,“若王子殿下有意,我方可派遣工匠,指導貴國冶鐵鍛鋼之術(shù)。至于火器……其工藝復雜,非一日之功,但亦可探討。”
他沒有大包大攬,而是給出了現(xiàn)實可行的合作方向。
阿塔瓦爾帕眼中閃過一絲熱切,但很快被他掩飾下去。他收刀入鞘,將腰刀丟還給將領(lǐng)。
“很好。”他重新坐回座位,恢復了王者的威嚴,“你們先在基多住下。需要什么,可以告訴我的官員。但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指定區(qū)域。等我確認了南方那些‘臭蟲’的消息,我們再談……合作。”
他沒有立刻相信吳銘的警告,但顯然對大明展示出的技術(shù)和實力產(chǎn)生了濃厚興趣,并將吳銘一行人視為可能帶來巨大價值的“資產(chǎn)”扣押下來。
吳銘知道,這已經(jīng)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jié)果。他們暫時安全了,并且與阿塔瓦爾帕建立了初步的、基于利益可能的聯(lián)系。警告已經(jīng)送達,雖然對方并未完全采信。
在士兵的“護送”下,吳銘等人離開了偏殿,被安置在宮殿附近一處守衛(wèi)森嚴的院落里。條件比瓦努科的驛館好了不少,但依舊是被軟禁的狀態(tài)。
站在院中,望著基多城上空那片陌生而清澈的藍天,以及遠方連綿的雪峰,吳銘的心情并未放松。阿塔瓦爾帕的野心勃勃,對技術(shù)的渴望遠超對潛在威脅的警惕。歷史的悲劇,會因為這個變數(shù)的出現(xiàn)而改變嗎?皮薩羅的腳步,此刻又到了哪里?
他握緊了拳頭。無論如何,他必須想辦法,在可能的災難降臨前,施加更多的影響。不僅僅是為了印加帝國無數(shù)生靈,也是為了大明在這片新大陸的長遠利益。
基多的天空下,暗流依舊洶涌。王子的野望與遠方的殺機,交織成一幅更加復雜而危險的圖景。吳銘的使命,遠未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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