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區(qū)的舊貨市場藏在狹窄巷弄深處,潮濕的青石板路縫隙里嵌著發(fā)黑的枯葉,空氣里混著霉味、鐵銹味和廉價香燭的氣息。林晚在一堆蒙塵的舊物中瞥見那把木梳時,指尖莫名泛起一陣涼意。
那是把紫黑底色的桃木梳,梳齒圓潤光滑,邊緣刻著細碎的纏枝蓮紋,紋路里積著淺褐色的污垢,像是浸透了歲月的油脂。攤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太,眼睛渾濁得像蒙了層霧,見林晚盯著木梳,沙啞著嗓子說:“這梳子有些年頭了,是前清大戶人家小姐用的,五十塊,不二價。”
林晚本就喜歡收集老物件,這木梳的質(zhì)感讓她心動,沒多猶豫便付了錢。揣著木梳往回走時,巷子里的風突然變涼,吹得她后頸發(fā)僵,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自己。她回頭望了望,只有蜷在墻角的流浪貓,綠瑩瑩的眼睛在陰影里閃了閃,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喵嗚。
林晚租的房子在老城區(qū)一棟三層小樓的頂樓,是間帶陽臺的單間。房子有些老舊,墻壁上的白漆剝落,露出里面泛黃的水泥,天花板角落結(jié)著蛛網(wǎng)。她把木梳放在梳妝臺上,倒了盆溫水,打算把梳子洗干凈。
溫水漫過木梳的瞬間,林晚忽然覺得指尖一陣刺痛,像是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她低頭看,指尖光潔無損,可那刺痛感卻越來越清晰,順著指尖蔓延到手臂。她以為是心理作用,拿起刷子輕輕刷洗梳齒間的污垢,刷著刷著,刷子尖勾住了一縷極細的、灰黑色的毛發(fā)。
那毛發(fā)比普通的頭發(fā)更粗硬,顏色發(fā)暗,像是泡在水里太久變了質(zhì)。林晚皺了皺眉,伸手去扯,可那毛發(fā)卻死死纏在梳齒上,怎么也扯不下來,反而越扯越緊,仿佛長在了木梳上。她找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斷那縷毛發(fā),扔進垃圾桶。
洗完的木梳瀝干水,紫黑色的木紋顯得更加清晰,纏枝蓮紋的凹槽里還殘留著一點灰黑色的痕跡,像是沒洗干凈的污漬。林晚沒太在意,擦干手便去廚房做飯。
夜里十一點,林晚洗漱完畢,坐在梳妝臺前準備梳頭。她的頭發(fā)很長,及腰,柔軟順滑,平日里梳起來毫不費力。可今天拿起那把桃木梳,剛梳到發(fā)尾,梳子就像是被什么東西卡住了,扯得她頭皮生疼。
她低頭一看,梳齒間纏著一縷灰黑色的毛發(fā),和白天洗掉的那縷一模一樣,粗硬、發(fā)暗,帶著一股淡淡的、說不清的腥臭味。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垃圾桶明明已經(jīng)倒了,這毛發(fā)是從哪來的?
她用力扯了扯,那毛發(fā)卻像是有彈性一般,越扯越長,順著梳齒蔓延到她的發(fā)間,纏上了她的頭發(fā)。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林晚猛地把木梳扔在梳妝臺上,驚魂未定地看著那把梳子。
梳齒間的灰黑色毛發(fā)在燈光下微微晃動,像是有生命一般,慢慢蜷縮起來,貼在梳齒上。林晚頭皮發(fā)麻,起身想去拿紙巾擦掉,可剛走兩步,就聽到身后傳來輕微的“沙沙”聲,像是有人在梳頭。
她猛地回頭,梳妝臺前空無一人,只有那把木梳靜靜地躺在那里,梳齒間的毛發(fā)似乎又長了一些。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想起小時候外婆說過,有些老物件會沾染陰煞之氣,尤其是和人貼身使用過的東西,容易附著不干凈的東西。
她不敢再碰那把木梳,找了個塑料袋,把梳子裹得嚴嚴實實,扔進了樓下的垃圾桶。回到房間,她總覺得渾身不自在,仿佛有什么東西跟著她,空氣里那股淡淡的腥臭味越來越濃。
躺下后,林晚翻來覆去睡不著。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細長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人的輪廓,卻沒有頭,直直地立在床邊。林晚嚇得大氣不敢出,緊閉著眼睛,渾身冰涼,直到天快亮時才昏昏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房間,林晚才松了口氣。她以為昨晚只是做了個噩夢,可當她走到梳妝臺前,卻發(fā)現(xiàn)那把桃木梳赫然放在上面,塑料袋被撕開,梳齒間纏著更多的灰黑色毛發(fā),像是一團亂糟糟的線。
林晚嚇得尖叫起來,后退時撞到了身后的椅子,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她怎么也想不通,木梳明明被扔進了垃圾桶,怎么會回到這里?難道是被人撿回來放這的?可誰會這么無聊?
她鼓起勇氣,再次把木梳扔進垃圾桶,這次還特意在上面壓了幾塊磚頭。回到房間,她把門窗都鎖好,坐在沙發(fā)上,心臟還在砰砰直跳。她開始后悔,不該一時興起買這把來路不明的老木梳。
那天晚上,林晚不敢關(guān)燈睡覺。她坐在床上,抱著膝蓋,盯著門口,生怕有什么東西闖進來。凌晨兩點左右,她聽到客廳傳來“咚”的一聲,像是有什么東西掉在了地上。
她屏住呼吸,拿起枕邊的臺燈,慢慢走到門口,輕輕拉開一條縫。客廳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過陽臺的窗戶照進來,隱約能看到地板上有個黑影。林晚按下臺燈開關(guān),燈光照亮了客廳,她看到那把桃木梳掉在地板上,梳齒間的灰黑色毛發(fā)已經(jīng)蔓延開來,像蜘蛛網(wǎng)一樣鋪在地板上,朝著她的方向延伸。
林晚嚇得魂飛魄散,臺燈“啪”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轉(zhuǎn)身就跑,撲到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渾身顫抖。她能聽到毛發(fā)摩擦地板的“沙沙”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仿佛就在床邊。
不知過了多久,那聲音消失了。林晚蜷縮在被子里,直到天亮才敢探出頭。客廳里干干凈凈,那把木梳不見了,地板上也沒有毛發(fā)的痕跡,仿佛昨晚的一切都是幻覺。
可當她走到梳妝臺前,卻發(fā)現(xiàn)鏡子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灰上面有一道清晰的手印,五指張開,像是女人的手,指甲很長,指縫里夾著一絲灰黑色的毛發(fā)。
林晚再也忍不住,收拾了幾件換洗衣物,跑出了出租屋。她不敢回家,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直到中午才想起給閨蜜蘇琪打電話。蘇琪聽她說完事情的經(jīng)過,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還是讓她先去自己家住。
蘇琪的家在新城區(qū),是一棟高層公寓,明亮整潔,和林晚的出租屋截然不同。林晚坐在沙發(fā)上,喝著熱水,情緒才稍微平復了一些。蘇琪看著她蒼白的臉,皺著眉說:“會不會是你太緊張了,產(chǎn)生了幻覺?老物件有時候是會讓人多想。”
林晚搖搖頭:“不是幻覺,那毛發(fā)是真的,鏡子上的手印也是真的。那把梳子肯定有問題。”
蘇琪想了想:“要不我們找個懂行的人問問?我認識一個做民俗研究的老師,姓陳,說不定他知道些什么。”
當天下午,蘇琪就聯(lián)系了陳老師。陳老師約她們在一家茶館見面,他看起來五十多歲,戴著一副老花鏡,氣質(zhì)儒雅。林晚把事情的經(jīng)過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包括木梳的樣子、毛發(fā)的特征,還有那些詭異的經(jīng)歷。
陳老師聽完,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你說的那縷毛發(fā),很可能不是普通的頭發(fā),而是尸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