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磊接過玉佩,手指剛碰到玉佩,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像是見了鬼一樣,玉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這是……這是林曉月的玉佩!”
“林曉月是誰?”陳默追問,這個名字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記憶深處的某個閘門。
陳磊深吸一口氣,雙手撐著石桌,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聲音低沉地說:“十年前,鎮(zhèn)上丟了個女孩,叫林曉月,當(dāng)時才十二歲,扎著馬尾辮,一笑有兩個酒窩……她脖子上就戴著一塊刻著‘月’字的玉佩,一模一樣……大家找了很久都沒找到,山上、河里都找遍了,都以為她是被人販子拐走了……”
陳默的心跳開始加速,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突然變得清晰起來。一個扎馬尾辮的女孩,笑著遞給他一顆糖,陽光下她脖子上的玉佩閃閃發(fā)光……對,就是她,林曉月,小時候總跟在他們身后的小不點。
“那十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為什么大家都說是報應(yīng)?”陳默追問,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
第三章
夢魘
陳磊猶豫了很久,雙手插進頭發(fā)里,用力抓著頭發(fā),像是在做什么艱難的決定,終于開口:“十年前夏天,鎮(zhèn)上接連丟了三個孩子,都是十二三歲,最后一個就是林曉月。當(dāng)時鎮(zhèn)上人心惶惶,晚上都不敢讓孩子出門,都說可能是山里的野獸下了山,也有人說是不干凈的東西作祟。后來有天夜里,我、你、劉建軍,還有另外幾個孩子在槐樹下玩火,那天晚上風(fēng)特別大,不知是誰把點燃的紙團扔進了樹洞里,火一下子就竄了起來。”陳磊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顫抖,像是被回憶扼住了喉嚨,“我們當(dāng)時嚇壞了,看著火苗舔舐著樹干,聽著木頭爆裂的噼啪聲,誰都不敢喊人。等火越燒越大,我們才慌不擇路地跑回了家,第二天就聽說林曉月失蹤了……”
他頓了頓,雙手捂住臉,肩膀劇烈地抖動著:“爺爺當(dāng)時是村長,知道是我們燒了樹,更怕失蹤的孩子和這事有關(guān),就硬壓了下來。他帶著人把燒黑的樹干重新刷了漆,還在樹洞里填了土,警告我們誰都不許再提那晚的事,否則就打斷我們的腿。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打工,就是想離這棵樹遠點,可它還是找上我們了……”
陳默的腦子像被重錘砸過,嗡嗡作響。火光、濃煙、孩子們驚恐的哭喊聲,還有林曉月最后看向他的眼神——那天下午她還笑著問他要不要去槐樹下捉螢火蟲,他嫌她麻煩,粗暴地推開了她……那些被刻意遺忘的畫面此刻清晰得可怕,每一個細節(jié)都帶著灼人的溫度。
“所以劉建軍的死……”陳默的聲音干澀得像砂紙摩擦。
“是報應(yīng)。”陳磊抬起頭,眼睛里布滿血絲,“燒樹的人里,劉建軍當(dāng)時最興奮,是他把半瓶煤油倒在了樹洞里……現(xiàn)在他死了,下一個會是誰?是我,還是你?”
夜幕再次降臨,青槐鎮(zhèn)被濃重的黑暗籠罩。老宅里的燈忽明忽暗,墻上的影子被拉得扭曲變形,像極了槐樹下晃動的鬼影。陳默把爺爺鎖在房間里,在門口放了張椅子,手里握著一把水果刀,神經(jīng)緊繃得像根即將斷裂的弦。
后半夜,院子里突然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像是樹枝斷裂的聲音。陳默猛地站起來,握緊水果刀走到院子里,月光下,院墻邊的小槐樹不知何時斷了一根枝丫,斷口處滲出粘稠的汁液,在月光下泛著暗紅色,像在流血。
就在這時,他聽見爺爺?shù)姆块g里傳來撞門聲,伴隨著老人驚恐的尖叫:“別進來!樹洞里的東西爬出來了!它有好多手!”
陳默趕緊沖過去推門,卻發(fā)現(xiàn)門從里面反鎖了。他用力撞著門板,大喊:“爺爺!開門!我是陳默!”
里面的撞門聲突然停了,緊接著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像是有人在啃咬木頭。陳默心里一沉,用盡全力撞向門板,“哐當(dāng)”一聲,老舊的木門終于被撞開。
房間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從窗欞照進來,在地上投下慘白的光。爺爺不見了,太師椅上空蕩蕩的,只有幾根散落的槐樹枝。墻角的地板上有一道新鮮的抓痕,一直延伸到床邊,而床底下,正傳來細微的嗚咽聲。
陳默握緊水果刀,一步步挪到床邊,猛地掀開床單——床底下空空如也,只有一只沾著泥土的布鞋,那是爺爺早上穿的鞋。他剛松了口氣,后頸突然感到一陣冰冷的觸感,像是有人用濕冷的手指輕輕劃過。
陳默猛地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孩站在門口,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臉上,皮膚白得像紙,正是林曉月。她的脖子上掛著半塊玉佩,和他撿到的那半塊正好吻合,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嘴角緩緩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終于想起我了。”女孩的聲音像浸泡在水里的棉花,又冷又濕,“那年你說要陪我捉螢火蟲的,為什么沒來?”
陳默嚇得渾身僵硬,手里的水果刀“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他想后退,雙腳卻像被釘在地上,眼睜睜看著女孩伸出蒼白的手,指甲縫里還沾著槐樹葉和泥土,慢慢向他抓來。
“我不是故意的……”陳默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對不起……我們不該燒樹……”
“樹很疼。”女孩的臉突然湊近,冰冷的氣息噴在他臉上,“它說要把燒它的人都拖進樹洞里,讓我們永遠陪著它。”她的手指輕輕撫摸著陳默的脖子,指甲冰涼刺骨,“你看,它已經(jīng)等不及了。”
陳默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鎮(zhèn)口的方向隱約有綠光閃爍,像是無數(shù)雙眼睛在黑暗中睜開。緊接著,他聽見一陣密集的“沙沙”聲,像是有無數(shù)東西正在爬過來,仔細聽,那聲音里還夾雜著槐樹葉的摩擦聲和孩童的嬉笑聲。
“它們來了。”林曉月的笑容越來越大,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爺爺已經(jīng)去陪樹了,接下來是你,還是陳磊?”
陳默突然想起陳磊,轉(zhuǎn)身就往西廂房跑。他撞開房門,看見陳磊正蜷縮在墻角,雙手抱著頭瑟瑟發(fā)抖,面前的地板上畫滿了歪歪扭扭的符咒,卻攔不住從門縫里鉆進來的槐樹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