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青槐村時,出租車突然停了下來。司機(jī)指著前方彌漫的白霧:“過不去了,這霧邪乎得很,村里的路我熟,從來沒見過這么大的霧。”
林深付了錢,推開車門走進(jìn)濃霧里。白色的霧氣像是有實質(zhì)一般,冰冷刺骨,能見度不足三米。他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隱約聽到霧中有孩童的嬉笑聲,還有樹枝摩擦的“沙沙”聲。
“哥哥,陪我玩啊……”招娣的聲音在霧中回蕩,忽遠(yuǎn)忽近。林深握緊拳頭,加快腳步往村里走,他看到前方有一點昏黃的燈光,那是王大爺家的方向。
就在他快要走出霧區(qū)時,腳下突然被什么東西絆倒,重重摔在地上。他掙扎著回頭,看到無數(shù)條槐樹根從霧中伸出來,像毒蛇一樣纏繞住他的腳踝,拖拽著他往霧深處拉。
“不!”林深絕望地大喊,拼命抓住身邊的一塊石頭。樹根越收越緊,勒得他骨頭都快斷了,皮膚被磨破,鮮血滲出來,立刻被樹根吸收,根須變得更加粗壯。
霧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穿著洗得發(fā)白的紅棉襖,正是招娣。她的臉徹底變成了老婦人的模樣,但身形卻還是孩童大小,手里把玩著一串用骨頭串成的項鏈,上面的骨頭細(xì)小得像是孩童的指骨。
“趙磊說,他很孤單……”招娣歪著頭,笑容詭異,“你也留下來陪我們吧,這樣就不孤單了。”
林深看著那串骨頭項鏈,心臟像是被狠狠攥住,巨大的愧疚和恐懼讓他幾乎窒息。他知道趙磊已經(jīng)死了,死在了那片槐樹林里,而他的骨頭,竟然被招娣做成了項鏈。
“放開我!”林深用盡全身力氣掙扎,手腕上的槐花瓣項鏈突然爆開,無數(shù)片花瓣飛起來,貼在他的臉上、脖子上,堵住了他的口鼻。濃郁的槐花香涌入鼻腔,他感覺意識漸漸模糊,身體變得越來越輕。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鈴鐺聲從霧外傳來,伴隨著王大爺蒼老的喝聲:“妖物休得放肆!”
濃霧像是被打散的墨汁,迅速退去。王大爺拿著一串桃木鈴鐺,手里還握著一把沾著黑狗血的桃木劍,快步?jīng)_了過來。他揮動桃木劍砍向槐樹根,樹根立刻冒出黑煙,慘叫著縮了回去。
“快起來!”王大爺拉起林深,把桃木鈴鐺塞到他手里,“搖響鈴鐺,能鎮(zhèn)住陰氣!”
林深顫抖著搖響鈴鐺,清脆的鈴聲響起,招娣的身影變得模糊起來,發(fā)出凄厲的尖叫。她周圍的槐樹根瘋狂地扭動,卻不敢再靠近。
“她怎么會變成這樣?”林深看著招娣扭曲的身影,聲音發(fā)顫。
“你把她的尸骨挖出來,卻沒讓她安息!”王大爺急道,“那棵老槐樹成了精怪,和她的魂魄融為一體,現(xiàn)在她既是招娣,也是槐樹精!只有毀掉那棵老槐樹,才能徹底解決她!”
“怎么毀?”林深問。
“用你的血!”王大爺眼神堅定,“你被她纏上這么久,身上已經(jīng)有了她的氣息,再加上你的陽氣,能克制槐樹精的陰氣!把血滴在桃木劍上,砍斷樹干的心臟處!”
王大爺說著,用桃木劍劃破了林深的手掌。鮮血立刻涌了出來,他接過桃木劍,將鮮血滴在劍身上。桃木劍發(fā)出一陣紅光,散發(fā)出灼熱的氣息。
“跟我來!”王大爺帶著林深往槐樹林跑去。招娣的尖叫聲在身后緊追不舍,無數(shù)槐樹根從地下鉆出來,擋住他們的去路。林深揮舞著桃木劍,砍斷一根根樹根,鮮血染紅了劍身,也染紅了腳下的土地。
他們再次來到那棵老槐樹下。樹干上的裂口更大了,里面漆黑一片,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雙眼睛在閃爍。樹干上長出了許多紅色的“花朵”,仔細(xì)一看,竟是用人的皮膚和血肉組成的,散發(fā)著腥臭味。
“就是這里!”王大爺指著樹干中間一個跳動的肉瘤,“那是槐樹精的心臟,快砍!”
林深舉起桃木劍,深吸一口氣,朝著肉瘤砍下去。就在劍快要碰到肉瘤的瞬間,招娣的身影突然從樹洞里沖了出來,擋在了肉瘤前面。
“不要!”招娣尖叫著,臉上流下血淚,“那是我的家!”
林深的動作停住了。他看著招娣痛苦的表情,心里突然涌起一陣憐憫。她只是個渴望溫暖的孩子,卻被孤獨和怨恨困在這棵槐樹下幾十年,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
“她已經(jīng)不是招娣了,她是槐樹精!”王大爺大喊,“快砍!不然我們都要死!”
林深咬緊牙關(guān),閉上眼睛,猛地?fù)]下桃木劍。
“噗嗤”一聲,桃木劍刺穿了招娣的身體,砍在了肉瘤上。招娣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身體漸漸變得透明,最后化作無數(shù)槐花瓣,飄散在空中。
老槐樹劇烈搖晃起來,樹干上的紅色花朵紛紛凋零,流出黑色的汁液。巨大的樹干開始裂開,發(fā)出“咔嚓”的聲響,最后轟然倒塌,揚(yáng)起漫天塵土。
隨著老槐樹的倒塌,周圍的槐樹林也開始枯萎,樹葉迅速變黃、掉落,露出光禿禿的枝丫。那股濃郁的槐花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空氣。
林深癱坐在地上,看著倒塌的老槐樹,手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但他卻感覺不到疼痛。王大爺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結(jié)束了,都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