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無奈,只能下車步行。剛打開車門,一股濃烈的江水腥氣就撲面而來,比之前在老宅聞到的更刺鼻,更令人作嘔。江風裹挾著雨點狠狠砸在身上,冰冷刺骨。
廢棄的工業(yè)區(qū)一片漆黑,只有遠處偶爾閃過幾道閃電,照亮破敗的廠房和倉庫輪廓。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和腐爛的氣味,腳下的路泥濘不堪,每走一步都深陷其中。
“周海濤會在哪個倉庫?”林武的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單薄。
陳默拿出手機手電筒四處照射,突然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一個倉庫門口有微弱的燈光。兩人對視一眼,小心翼翼地朝著燈光走去。
倉庫的鐵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黼[約的說話聲。陳默和林武屏住呼吸,悄悄靠近門口,透過門縫往里看——
倉庫里堆滿了廢棄的木箱,中央擺著一張桌子,一個中年男人背對著門口坐著,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玉佩,正對著昏暗的燈泡仔細端詳。他的側(cè)臉輪廓和照片上的王海濤有幾分相似,只是更蒼老,更陰郁。
在他對面,站著一個年輕男人,正是姐姐的前男友,周明軒!
“爸,真的要把玉佩扔進江里嗎?”周明軒的聲音帶著猶豫,“萬一……萬一真的招出什么東西來……”
“怕什么?”周海濤的聲音陰冷而得意,“這玉佩是陳蓮的命根子,把它扔進江里,她的冤魂就能徹底解脫,到時候第一個找的就是陳家的人!當年他們害死阿蓮,現(xiàn)在就讓他們斷子絕孫,這才叫報應!”
陳默的拳頭在門外攥得發(fā)白,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正準備推門進去,突然看到周海濤身后的陰影里,緩緩升起一縷黑色的長發(fā),長發(fā)在空氣中飄蕩,像水草一樣纏繞上他的脖頸。
周海濤似乎察覺到了什么,猛地回頭,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誰?!”
倉庫里的燈光突然熄滅,陷入一片漆黑。緊接著,傳來周海濤凄厲的慘叫:“啊!阿蓮!別找我!不是我害死你的!是陳建國!是他!”
慘叫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聲。陳默和林武在門外嚇得渾身發(fā)抖,手電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劇烈晃動。
過了幾分鐘,倉庫里恢復了死寂。陳默鼓起勇氣推開門,用手電筒照向里面——
周海濤倒在地上,脖子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凝固著極度的恐懼。周明軒不見蹤影,大概是嚇得逃跑了。而那張桌子上,紅色的玉佩已經(jīng)不見了,只有一朵黑色的蓮花靜靜躺在那里,花瓣上沾著濕漉漉的淤泥,和之前在陳家看到的一模一樣。
第六章:蓮花燈祭
手電筒的光束在倉庫里顫抖,照亮周海濤扭曲的尸體和地上蔓延的水漬。那灘水泛著詭異的暗紅色,像是剛從江里舀上來的,散發(fā)著濃烈的腥氣。水灘中央,那朵黑色的蓮花隨著水波輕輕晃動,花瓣上的淤泥在燈光下泛著油亮的光澤,仿佛某種活物的皮膚。
“他……他死了?”林武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下意識地后退一步,踩在散落的木板上發(fā)出“嘎吱”聲,在死寂的倉庫里格外刺耳。
陳默沒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朵黑色蓮花。花瓣的紋路在燈光下清晰可見,和姨婆旗袍上的蓮花、父親手中的紐扣如出一轍。他突然意識到,這朵蓮花根本不是普通的河燈,而是某種載體,承載著姨婆陳蓮三十多年的怨恨與痛苦。
“快走!”陳默猛地拽住林武的胳膊,心臟狂跳,“這里不能待!”
他剛轉(zhuǎn)身,就聽到身后傳來“滴答”聲。那聲音和老宅閣樓、客廳里的滴水聲一模一樣,緩慢而規(guī)律,像是有人站在身后,用濕漉漉的手指輕輕敲擊地面。陳默不敢回頭,拉著林武跌跌撞撞地沖出倉庫,任由冰冷的雨點砸在臉上。
剛跑出倉庫沒幾步,身后突然傳來女人的低笑,笑聲在雨幕中飄忽不定,帶著說不出的詭異:“找到你了……”
陳默渾身一僵,猛地回頭,只見倉庫門口的陰影里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她穿著深藍色的旗袍,長發(fā)濕漉漉地貼在身上,裙擺滴落的水珠在地面匯成小小的水洼。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那旗袍上的蓮花圖案,赫然就是姨婆陳蓮!
“跑!”陳默嘶吼一聲,拉著林武拼命往前跑。泥濘的路面讓他們幾次險些摔倒,江風裹挾著雨點抽在臉上,生疼如刀割。身后的笑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耳邊,冰冷的氣息吹在頸后,讓他頭皮發(fā)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聽不到那詭異的笑聲,兩人才癱倒在路邊的草叢里,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雨水混著汗水流進眼睛,澀得發(fā)疼。
“她……她真的來了……”林武捂著胸口,聲音里充滿了絕望,“周海濤死了,下一個就是我們……就是嬸子……”
陳默沒有說話,他看著遠處被雨霧籠罩的江面,心里一片冰涼。周海濤死了,復仇的目標似乎達成了,但姨婆的冤魂并沒有散去。那朵黑色蓮花還在倉庫里,玉佩也不知所蹤,明天就是中元節(jié),這場噩夢顯然還沒結(jié)束。
“玉佩一定在她手里。”陳默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姨婆的冤魂不散,就是因為玉佩還沒回到江里。周海濤沒能完成的事,她會自己完成。”
“你的意思是……她會親自把玉佩扔進江里?”林武臉色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