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雨夜的殺意》（第1頁）

第一章：歸鄉(xiāng)的雨

雨，是這座南方小城永恒的注腳。

陳默拖著行李箱站在出站口時，豆大的雨點正密集地砸在玻璃幕墻上，暈開一片模糊的水痕。潮濕的風(fēng)裹挾著泥土與樟樹的氣息撲面而來，讓他下意識地裹緊了外套。手機屏幕上跳出母親半小時前發(fā)來的消息：“雨大，別急著出站，媽讓阿武去接你。”

阿武是表哥林武，比他大三歲，從小在一塊兒摸爬滾打的發(fā)小。陳默指尖在屏幕上敲出“好”，視線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遠處被雨霧籠罩的老城區(qū)輪廓。五年了，他以為自己再也不會踏上這片土地，可父親猝然離世的消息，終究還是把他從千里之外的大城市拽了回來。

“陳默！”粗獷的喊聲穿透雨幕，一個穿著深藍色雨衣的壯碩身影朝他揮手。是林武，歲月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只是眼角的皺紋深了些，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武哥。”陳默走上前，喉嚨有些發(fā)緊。

林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回來就好。叔的事……節(jié)哀。”他沒多說什么，接過行李箱往停車場走，輪子碾過積水的地面，發(fā)出咕嚕嚕的聲響。“雨下了三天了，這鬼天氣，跟當年你姐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陳默的腳步頓了頓。姐姐陳瑤，這個名字像一根深埋在心底的刺，五年前那個同樣暴雨傾盆的夜晚，她在城郊的盤山公路上出了車禍，連人帶車墜入懸崖，尸骨無存。警方最終以“雨天路滑、操作失誤”結(jié)案，但陳默始終覺得不對勁——姐姐開車向來謹慎，更何況那條路她走了無數(shù)次，閉著眼睛都能摸到家門口。

“別想太多，先回家。”林武似乎察覺到他的異樣，拉開了車門。一股混合著煙草和潮濕的氣味從車里涌出來。

車子駛離車站，穿過新建的商業(yè)區(qū)，拐進一條狹窄的老街。雨點噼里啪啦地打在車窗上，模糊了視線里的青瓦白墻。老街的排水系統(tǒng)顯然跟不上趟，路面上積了沒過腳踝的水，車輪碾過，濺起兩道渾濁的水花，打在路邊斑駁的墻面上。

“這雨邪乎得很，”林武一邊小心翼翼地開車，一邊念叨，“前幾天城西的老槐樹倒了，砸壞了兩間民房。還有人說，半夜聽到江里有女人哭，你說瘆人不瘆人？”

陳默沒接話，只是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象。熟悉的雜貨店門口還擺著搖搖欲墜的冰柜，斑駁的院墻上爬滿了綠蘿，石板路縫隙里鉆出幾叢不知名的野草……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陌生感，仿佛被這連綿的陰雨浸泡得發(fā)了霉，連空氣都變得黏糊糊的。

車子在一棟兩層小樓前停下，這是陳家老宅。屋檐下掛著的白色燈籠在風(fēng)雨中搖晃，發(fā)出吱呀的聲響，燈籠布上的褶皺里積著灰，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母親趙蘭早已等在門口，手里攥著一塊手帕，看到陳默下車，眼圈瞬間紅了：“小默，你可回來了。”

“媽。”陳默走上前，輕輕抱住母親。她比去年視頻時瘦了太多，后背硌得人發(fā)疼，肩膀還在微微發(fā)抖。

進了屋，潮濕的霉味撲面而來。客廳中央擺著父親的黑白遺像，相框前點著兩根白燭，火苗在穿堂風(fēng)里明明滅滅，把父親的影子投在墻上，忽大忽小。陳默走過去，對著遺像深深鞠了三個躬，眼眶發(fā)熱。父親是三天前去世的，據(jù)說是在睡夢中走的，安詳?shù)脹]有一點征兆。可陳默總覺得，母親和林武都在瞞著他什么，那種欲言又止的眼神，像針一樣扎在他心上。

“餓了吧？媽給你留了飯菜，我去熱一下。”趙蘭抹了把眼淚，轉(zhuǎn)身進了廚房，腳步有些踉蹌。

林武拉著陳默在沙發(fā)上坐下，遞給他一支煙：“叔走的那天晚上，也下著這么大的雨。他說睡不著，想去陽臺透透氣，我媽聽見他跟誰說話，好像在爭執(zhí)什么，后來就沒聲音了。第二天早上進去一看，人已經(jīng)沒了，臉上……帶著笑。”

陳默的手頓了頓，打火機“咔嚓”響了兩聲才點燃香煙：“法醫(yī)怎么說？”

“說是突發(fā)心臟病，老毛病了。”林武吸了口煙，眉頭緊鎖，煙霧從他鼻孔里冒出來，“但我總覺得不對勁。你也知道，叔身體一直硬朗，每天早上都去江邊打太極，怎么會突然……”他沒再說下去，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煙灰掉落在深色的褲子上。

陳默沉默地抽著煙，煙霧繚繞中，父親的遺像顯得有些模糊。他想起小時候，父親總是把他架在肩膀上，帶著他去江邊放風(fēng)箏，風(fēng)箏線勒得手心發(fā)疼；想起姐姐出事那天，父親一夜白頭，抱著他說“以后家里就靠你了”，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想起自己賭氣離開家的那個清晨，父親站在門口，欲言又止的眼神，像有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

廚房傳來碗碟碰撞的聲音，母親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陳默掐滅煙頭，站起身：“我去幫媽。”

剛走到廚房門口，他就聽見母親在低聲啜泣，嘴里還斷斷續(xù)續(xù)地念叨著：“……報應(yīng)啊……都是報應(yīng)……瑤瑤，你別來找你爸了……要找就找我吧……他已經(jīng)受夠了……”

陳默的心猛地一沉。報應(yīng)？姐姐的車禍，父親的猝死，難道都和所謂的“報應(yīng)”有關(guān)？那個被全家人刻意回避了五年的夜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他靠在門框上，指尖冰涼，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窗外的雨還在下，敲打著窗欞，像是有人在用指甲輕輕抓撓，一聲聲，叩擊在人心上。時而密集，時而稀疏，節(jié)奏詭異得讓人心里發(fā)毛。陳默站在廚房門口，看著母親佝僂的背影，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上，讓他在悶熱的夏夜里，打了個寒顫。這雨，好像要把整個世界都淹沒，連同那些被掩埋的秘密一起，泡發(fā)，腐爛，露出猙獰的真相。

第二章：老宅的秘密

晚飯在壓抑的沉默中結(jié)束。母親沒什么胃口，扒了幾口飯就放下了筷子，眼神空洞地望著窗外的雨簾，筷子在碗里無意識地劃著圈。陳默幾次想開口問早上聽到的話，都被林武用眼神制止了，他只能低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味同嚼蠟。

“小默剛回來，累了一天，讓他早點休息吧。”林武起身收拾碗筷，碗碟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打破了沉悶的氣氛。他給陳默使了個眼色，“我?guī)闳タ纯捶块g。”

二樓的房間還是陳默離開時的樣子，書桌上擺著他高中時的課本，封面已經(jīng)泛黃卷邊，墻上貼著的籃球明星海報邊角翹起，露出后面斑駁的墻皮。只是常年沒人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霉味，墻角甚至長出了幾簇灰綠色的霉斑，像某種詭異的圖案。

“這雨下得太久，屋里潮得厲害。”林武打開窗戶通風(fēng)，雨點隨著風(fēng)斜斜地飄進來，打濕了窗沿，在上面留下蜿蜒的水痕。“我明天找?guī)状稍飫﹣恚僬覀€人來看看屋頂，別是漏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