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散去的海面上漂浮著破碎的木板和雜物,那艘大明戰船殉爆沉沒處只留下一片油污和些許氣泡。新明艦隊帶著勝利和滿腹疑竇返回港口,港內軍民爆發出劫后余生的歡呼,但高層將領們臉上卻難見多少喜色。這場勝利來得太過蹊蹺,也太過僥幸。
鎮國秦王吳銘第一時間下令打撈落水的大明水手,并嚴密封鎖了那艘戰船殉爆區域,派水性好的“風信營”好手潛入水下查探。同時,他嚴令各部不得松懈,繼續保持最高戒備,以防大明艦隊去而復返,或者這只是更大陰謀的前奏。
“王爺,初步清點,我軍無人陣亡,僅有十余人輕傷,戰艦輕微損傷。擊沉敵艦一艘,俘獲落水者三十七人,擊傷敵艦數目不詳,敵已向南潰退。”林風匯報戰果時,語氣帶著一絲難以置信。
“那艘船……到底是怎么爆的?”老陳問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
負責水下查探的“風信營”隊正很快帶來了初步結果:“王爺,屬下等在沉船殘骸附近,發現了一些不尋常的碎片,像是……像是某種特制的陶罐,內部似乎曾裝有火藥,碎片上有灼燒和硫磺痕跡。而且,沉船斷裂處痕跡古怪,不像是普通火藥庫殉爆那般由內而外,倒像是……側舷水線附近被從外部炸開了一個口子。”
外部炸開?特制陶罐?吳銘瞳孔微縮,一個詞瞬間閃過腦海——水雷?!或者是某種類似水雷的爆炸物?但這個時代,怎么可能……
“那些俘虜呢?審問了嗎?”吳銘立刻問道。
“正在分開審問。”老陳答道,“據幾個低級水手交代,他們當時只聽到一聲劇烈的、不同于火炮的悶響從船底傳來,然后船就迅速開始傾斜下沉,根本來不及反應。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事情愈發撲朔迷離。是誰,用什么方法,精準地炸毀了一艘大明戰船?目的又是什么?是幫新明?還是想嫁禍新明,激化矛盾?
“繼續審,尤其是船上的軍官和火藥匠。”吳銘下令,“另外,此事嚴格保密,對外只宣稱是敵軍操作不慎,火藥庫意外爆炸。”
他必須穩住局勢,不能自亂陣腳。
就在新明內部忙于調查殉爆事件時,南方再次傳來消息。潰退的大明巡海特遣艦隊并未走遠,而是在距離新明港約二百里外的一處海島錨地停了下來,似乎在舔舐傷口,整頓隊伍。同時,登萊水師那位傳遞密信的游擊將軍再次冒險送來消息,稱督師孫郎中和福建王副總督在戰敗后互相推諉責任,孫郎中指責王副總督指揮不力,王副總督則暗指孫郎中胡亂干預,導致軍心不穩。朝廷得知初戰失利后,震怒不已,嚴令二人戴罪立功,務必“查明真相,揚威海外”。
“看來,他們不會就這么算了。”老陳憂心忡忡。
“一次意外的失敗,反而可能刺激他們采取更極端的行動。”吳銘沉吟道,“我們必須做好應對更大規模進攻的準備。林風,艦隊維修和補給要加快。老陳,繼續加固岸防,尤其是可能被登陸的海灘。”
他頓了頓,補充道:“另外,以本王的名義,草擬一份奏疏,八百里加急送往南京。”
眾人皆是一愣,這個時候上疏?
吳銘解釋道:“奏疏中,首先詳細呈報此次沖突經過,強調我軍始終克制,未先發一炮,直至對方炮擊港口,危及百姓,方才被迫自衛還擊。重點描述那艘戰船離奇爆炸沉沒之事,將其歸結為‘天意示警’或‘操作失當’,并表達我新明‘冤屈’,懇請朝廷明察,勿使忠良寒心,勿令親者痛仇者快(暗示西夷)。同時,再次重申新明永為大明北疆藩籬之志。”
這是一招以退為進,既向朝廷示弱喊冤,占據道義高地,又將禍水引向潛在的西夷,試圖分化大明朝廷的決策。
奏疏送出后,新明上下在緊張備戰的同時,也密切關注著外界的風云變幻。對那三十七名大明俘虜的審訊有了新的進展,一名負責維護火藥的老匠役在反復詢問下,回憶起在沖突發生前,似乎看到有快船靠近過那艘后來爆炸的戰船,但霧氣彌漫,看不真切,當時也未在意。
快船?吳銘心中疑竇更深。難道真是有人暗中下手?
幾天后,一個更令人震驚的消息從琉球方向傳來。尼德蘭東印度公司駐巴達維亞總督科恩,派出了一個新的代表團,乘坐兩艘戰艦,直接抵達了新明港外,請求會見鎮國秦王!
科恩的代表?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想干什么?
吳銘權衡再三,決定在嚴密安保下,于港口驛館會見尼德蘭使者。
尼德蘭使者是一名名叫范·里貝克的資深商務員,能說一些生硬的漢語。他態度倨傲,開門見山地提出了科恩總督的“建議”:鑒于新明與大明關系惡化,面臨生存危機,尼德蘭東印度公司愿意與新明“合作”。公司可以提供庇護,甚至可以幫助新明對抗大明艦隊,條件是,新明必須開放所有港口,給予尼德蘭人獨家貿易權,并割讓北海鎮以北的“無人區”作為公司的貿易和殖民據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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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趁火打劫!”陪同會見的林風幾乎要拔刀相向。
吳銘按住林風,冷冷地看著范·里貝克:“貴總督的好意,本王心領了。然新明之事,自有新明決斷,不勞外人費心。送客!”
范·里貝克似乎料到此行不會順利,冷哼一聲,留下一句“希望秦王不要后悔”,便傲慢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