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頭,狼煙尚未散盡,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與血腥的混合氣味。城墻垛口多處破損,守軍士兵們倚靠著冰冷的墻磚,臉上混雜著疲憊、恐懼以及一絲劫后余生的茫然。北元太尉蠻子率領的數萬騎兵,如同盤旋的餓狼,已經圍攻太原半月有余,數次猛攻險些破城,全靠守將拼死力戰及城墻堅固才勉強守住。
“將軍!朝廷的援軍到了!還帶來了新式火銃!”一名親兵踉蹌著奔上城樓,向渾身浴血的守將稟報。
守將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被憂慮覆蓋:“援軍有多少?新式火銃?能頂用嗎?”他見識過北虜那些粗劣火器的騷擾,也深知朝廷軍械的質量參差不齊。
“援軍只有三千,說是先鋒……火銃有一百支,據說是鎮國秦王在天津衛緊急督造的。”
“鎮國秦王?”守將皺了皺眉,他對那個遠在應天和天津的傳奇王爺了解不多,只知道其人以奇技淫巧和海外基業聞名。此刻,他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翱欤∽屖褂没疸|的弟兄們上來,熟悉器械!虜騎下一次進攻,恐怕就在眼前!”
與此同時,城下北元大營中,蠻子正聽著探馬的回報。
“哦?南人援軍到了?只有三千?還帶了新火銃?”蠻子身材魁梧,臉上帶著草原風霜刻下的溝壑,聞言嗤笑一聲,“南人的火銃,聲響倒大,打得卻不準,還不如我們的弓箭好使!傳令下去,休整半個時辰,讓兒郎們飽餐一頓,一鼓作氣,給我拿下太原城!讓南人皇帝知道,這北地,是誰的天下!”
半個時辰后,沉悶的牛角號聲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的呼喚。黑壓壓的北元騎兵如同潮水般從營中涌出,在城外展開陣型。這一次,他們顯然準備發動總攻,前排是手持厚重木盾的步兵,后面是密密麻麻的弓箭手,兩翼則是蓄勢待發的精銳騎兵。
太原守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守將握緊了手中的戰刀,看著那如同烏云壓頂般的敵軍,手心滿是冷汗。
就在這時,一百名經過簡短培訓的明軍火銃手,在軍官的號令下,沉穩地登上了預設的射擊位。他們手中緊握的,正是從天津衛日夜兼程送來的新式火銃。與以往沉重笨拙的火銃不同,這支銃明顯輕便許多,銃身線條流暢,護木貼合手掌。
按照培訓時強調的步驟,銃手們熟練地檢查火門,從腰間皮囊中取出定裝紙殼彈藥,用牙咬開,將火藥倒入銃管,隨后將鉛彈從銃口塞入,用通條壓實……整個過程,雖仍顯生疏,卻遠比操作舊式火銃快捷。
“穩??!聽我號令!沒有命令,不準開火!”負責指揮的百戶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他知道,這一百支銃,承載著太多的希望。
北元軍隊開始推進了。步兵扛著木盾,邁著沉重的步伐,如同移動的城墻。進入一箭之地后,元軍陣中箭矢如同飛蝗般騰空而起,向著城頭傾瀉而下!
“舉盾!”城頭守軍紛紛舉起盾牌,或是躲藏在垛口之后。叮叮當當的箭矢撞擊聲不絕于耳,間或夾雜著中箭者的悶哼。
元軍步兵趁機加速靠近城墻,一架架簡陋的云梯被抬了出來。
“火銃手!目標敵方弓手!自由射擊!”百戶看準時機,猛地揮下令旗。
剎那間,城頭上并未響起預料中沉悶連綿的轟鳴,而是爆發出了一連串更加清脆、急促的爆響!
“砰!”“砰!”“砰!”
聲音尖銳,仿佛撕裂布帛。與舊式火銃發射時濃煙滾滾、久久不散不同,新式火銃發射后的煙霧明顯淡了許多,散得也快。
效果是立竿見影的!
正在拉弓放箭的元軍弓手陣列中,瞬間倒下了一片!鉛彈以更高的初速,更平的彈道,穿透了并不厚實的皮甲,甚至直接擊穿了某些木盾!慘叫聲此起彼伏,元軍弓手的壓制力為之一滯!
“好!”守將看得真切,忍不住大喝一聲。這準頭!這射速!遠超他的想象!
城下的蠻子也愣住了。這火銃聲……不對勁!南人的火銃什么時候打得這么準、這么快了?
“騎兵!兩翼騎兵給我沖!壓上去!”蠻子又驚又怒,立刻下令騎兵突擊,試圖利用騎兵的速度沖垮明軍的陣腳,至少干擾城頭火銃手的射擊。
然而,天津衛工坊出產的火銃,另一個優勢在此時體現出來——裝填速度!在軍官的督促下,第一批射擊完畢的銃手迅速退后,開始按照訓練步驟緊張而有序地裝填。而第二批銃手立刻補位,對著已經開始加速沖鋒的元軍騎兵,再次進行了齊射!
又是一片令人牙酸的銃響!沖鋒中的騎兵人仰馬翻,高速飛行的鉛彈即便不能立刻擊斃戰馬,也能造成嚴重的創傷,打亂沖鋒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