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前一步,目光掃過那些攻擊他的官員,聲音提高:“諸位口口聲聲仁義道德,可曾想過,北疆將士若無充足糧餉,如何保家衛國?邊境百姓若無高產作物,如何抵御嚴寒饑餓?朝廷國庫若無穩定收入,如何興修水利,賑濟災民?這些,難道不是最大的‘仁政’?最大的‘義舉’?!”
“至于那起士兵毆吏事件,”吳銘將矛頭指向具體案例,“據本王所知,乃是胥吏執行新政時,方法簡單粗暴,且有勒索之嫌,方才激化矛盾!此事,當懲處不法胥吏,安撫受屈士兵,完善新政執行細則,而非因噎廢食,借此全盤否定能讓天下更多人受益的國策!”
他再次將問題從虛無的道德爭論,拉回到了具體的現實利弊和執行層面。
方孝孺聞言,臉色微沉,正欲開口反駁。
吳銘卻不給他機會,繼續拋出重磅炸彈,直接對方孝孺的理念發起挑戰:
“方先生崇尚《周禮》,主張恢復井田古制。敢問先生,若真按《周禮》行事,百官俸祿、朝廷開支從何而來?莫非要讓天下官員都去做那‘采菊東籬下’的隱士,靠著微薄祿米和道德文章來治理這萬里江山、億萬生民嗎?!”
“先生主張‘華夷之辨’,強調王道感化。然,北元鐵騎寇邊之時,屠戮我大明子民,可能用仁義道德將其感化退兵?若非徐達、藍玉等將士浴血奮戰,用先生所鄙夷的‘霸道’將其擊退,今日這金陵城下,安有我等在此辯論之機?!”
他言辭如刀,句句誅心,直接將儒家理想與現實困境之間的巨大矛盾,赤裸裸地揭露出來!
“這……”方孝孺一時語塞,他學問精深,善于闡發微言大義,但對于這些具體而殘酷的現實問題,卻難以給出立刻讓人信服的回答。他臉色漲紅,胸膛起伏,顯然被吳銘這番“離經叛道”的言論所激怒。
朝堂之上,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吳銘這大膽到近乎“褻瀆”圣賢的言論驚呆了。
吳銘卻毫無懼色,他面向朱標,深深一揖:“陛下!臣并非否定圣賢之道,更非輕視教化之功。然,治國如烹小鮮,需因時制宜,實事求是!空談誤國,實干興邦!若一味拘泥古制,罔顧現實,則非但不能致君堯舜,反而可能將國家帶入萬劫不復之境地!請陛下明察!”
他將最終的決定權,再次交還給了皇帝。
朱標端坐龍椅,看著殿下慷慨陳詞的吳銘,又看了看面色鐵青、一時難以反駁的方孝孺,眼中光芒劇烈閃爍。他需要儒家的旗幟來籠絡人心,穩定統治;但他也同樣需要吳銘的才干和體系來維持國家的運轉和強盛。
良久,朱標緩緩開口,做出了裁決:
“秦王所言,雖言辭激切,然亦有其理。治國之道,確需兼顧義利,不可偏廢。”
“北疆士兵毆吏一事,著刑部、兵部聯合會審,查明原委,依法處置,不得牽連新政本身。”
“方先生道德文章,天下楷模,當為朕及百官表率。然,經世致用,亦不可輕忽。”
“今后朝議,當以國事為重,務求實效,空言浮論,可以休矣。”
這番裁決,看似各打五十大板,實則巧妙地平衡了雙方。既維護了方孝孺和儒家的體面,又沒有否定吳銘和新政的價值,更隱隱表達了對空談的不滿。
吳銘知道,這一回合,他勉強頂住了。但他也明白,與方孝孺及其所代表的儒家正統的沖突,才剛剛開始。這不僅僅是權力之爭,更是道路之爭,理念之爭!
方孝孺深深看了吳銘一眼,那眼神中,沒有了之前的溫和,只剩下冰冷的決然和一種“道不同不相為謀”的疏離。
退朝之后,吳銘走出奉天殿,陽光刺眼。他知道,自己今日的言論,已然徹底得罪了天下大部分的讀書人。未來的路,必將更加艱難。
“帝師出手,果然非同凡響。”他低聲自語,嘴角卻勾起一抹倔強的弧度,“但本王的道理,源自另一個世界的實踐與智慧,豈是幾句道德文章便能駁倒?”
“儒家之劫?或許吧。但這也是大明,必須經歷的蛻變之痛!”
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向前走去。前方的斗爭,將更加復雜,更加兇險,但他已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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