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高舉的那封密信,如同在滾沸的油鍋里潑入了一瓢冷水,瞬間在奉天殿炸開。那獨特的科爾沁薩滿印記,以及吳銘字字誅心的控訴,將一場針對他個人的彈劾,徹底扭轉為你死我活的政治清算。
朱元璋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晚年最恨兩件事:一是結黨營私,二是勾結外敵。吳銘拋出的證據(jù),直指這兩條底線!他沒有看那些彈劾的御史,而是死死盯著那封密信,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查!給咱一查到底!蔣瓛!”
“臣在!”錦衣衛(wèi)指揮使蔣瓛應聲出列,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
“將此信涉及之人,所有關聯(lián)者,給咱一個不漏地揪出來!無論涉及到誰!”朱元璋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這道命令,等于賦予了錦衣衛(wèi)無限權力,一場席卷朝堂的血雨腥風已然注定。
接下來的數(shù)日,金陵城籠罩在一片恐怖之中。錦衣衛(wèi)四處拿人,那位聯(lián)名彈劾的御史首領、幾位與江南豪商往來密切的官員、乃至一名在五軍都督府任職、負責部分后勤調度的勛貴子弟,相繼入獄。嚴刑拷打之下,線索層層向上,最終指向了一位以“清流”自居、實則與江南士族和某些海上走私勢力關系極深的都察院左都御史,以及一位早已致仕、但門生故舊遍布朝野的元老級文官。
鐵證如山!正是他們,因吳銘的新政(尤其是市舶司則例和軍器局革新)觸動了其背后集團的巨大利益,故而精心策劃,先是勾結科爾沁部薩滿,泄露徐達行蹤并試圖制造意外,后又泄露部分火銃操典要點給北元,意圖借刀殺人,同時利用流言污蔑吳銘及其幼子,最終發(fā)動雷霆彈劾,欲將吳銘及其勢力連根拔起!
朱元璋暴怒!涉案主犯皆被處以極刑,抄家滅族!其余從犯或流放或罷黜。這場由吳銘北疆之功引發(fā)的朝堂地震,以反對派的徹底覆滅而告終。經(jīng)此一役,朝中頑固守舊勢力遭到沉重打擊,再也無人敢公開質疑吳銘推行的新政。
風波過后,論功行賞。
吳銘因北疆破敵、肅清內奸之大功,晉太子太傅,地位愈加尊隆。更重要的是,朱元璋通過此次事件,看清了吳銘的忠誠與能力,也看到了新政帶來的實實在在的強兵富國之效,對其信任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
徐達傷勢漸愈,雖不能再如以往般沖鋒陷陣,但其威望更甚,朱元璋特許其參贊軍國大事,安享尊榮。
太子朱標對吳銘更是倚重,許多革新事務,皆放手由其主導。
環(huán)境已然肅清,吳銘終于可以放手施為。
在他的大力推動和朱元璋、朱標的支持下:
軍器局徹底走上正軌,新式火銃開始全面列裝邊軍,并根據(jù)實戰(zhàn)經(jīng)驗持續(xù)改進,大明軍隊的戰(zhàn)斗力穩(wěn)步提升。
《市舶司則例》在廣州市舶司成功運行后,開始向泉州、寧波等地推廣,海外貿易更加規(guī)范化、規(guī)模化,源源不斷的稅收流入國庫,也帶來了更多海外作物、技術和知識。
甘薯、玉黍在南方多地試種成功,朝廷開始有組織地編訂農書,向北方旱區(qū)推廣,一場影響深遠的農業(yè)變革悄然開啟。
朱標在吳銘的影響下,更加注重實務,對算術、地理、工械等“實學”表現(xiàn)出濃厚興趣,東宮氛圍為之一新。
這一日,吳銘難得清閑,在自家后院。
已是深秋,天高云淡。三子吳定國正在有模有樣地練習騎射(小木馬和小弓),口中喊著要為將戍邊。雙胞胎也已三歲多,吳麒依舊上躥下跳,試圖去夠樹梢最后幾個紅彤彤的石榴;吳麟則安靜地坐在石凳上,面前擺著太子朱標聽聞其天賦后特意賞賜的一套精巧算具,小手飛快地撥弄著,似乎在驗證某個簡單的數(shù)理問題。
徐妙錦站在吳銘身邊,看著孩子們,臉上洋溢著滿足和平靜的笑容:“如今,總算可以過幾天安生日子了。”
吳銘攬住妻子的肩膀,目光掠過院墻,仿佛看到了更遠的地方。北元雖暫退,但草原勢力未消;海貿雖興,海外挑戰(zhàn)亦存;新政雖立,守舊思維仍在。他知道,歷史的車輪只是被他用力推了一把,前方仍有漫漫長路。
“安生日子?”吳銘微微一笑,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昂揚,“夫人,對于我們,對于大明,一個全新的時代,才剛剛開始。”
他低頭,看著石桌上那份關于初步探索海外新作物(如花生、南瓜)引種可能性的奏章草稿,又抬頭望向湛藍的天空,心中已開始規(guī)劃下一個“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