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銘垂手肅立在下,心中亦有些忐忑。此番遠征,雖搗毀敵巢、繳獲頗豐,但畢竟走脫了元兇首惡,功過如何,全在圣心獨斷。
良久,朱元璋終于放下最后一本文書,抬起眼,目光如電般射向吳銘。
“吳銘,”皇帝的聲音平淡,卻帶著無形的壓力,“你此番跨海遠征,跋涉千里,浴血奮戰,一舉蕩平升龍島賊巢,繳獲軍械財物無算,更擊斃賊首‘火鴉’,揚我大明國威于海外,功莫大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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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銘心中一松,連忙躬身:“此皆賴陛下天威,將士用命,臣不敢居功。”
朱元璋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謙辭:“功是功,過是過。咱賞罰分明。你之前查辦周謹、陳桓等案,已是功勞不小,此次又建此奇功……咱擢升你為太子太保,加授光祿大夫,賜斗牛服,賞銀千兩,帛百匹!”
從太子少保到太子太保!這可是極高的榮譽虛銜,地位尊崇!光祿大夫亦是文散官最高階之一!賞賜不可謂不厚!但貌似這倆都是虛職,呵呵,老朱這個心眼子喲。吳銘知道這是皇帝對自己能力的極大肯定,也是為后續可能更重要的任命鋪路。他立刻跪地謝恩:“臣叩謝陛下天恩!必當竭盡駑鈍,以報陛下!”
“起來吧。”朱元璋語氣稍緩,“有功則賞,這是咱的規矩。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變得銳利,“‘霧隱’、‘星槎’二逆在逃,終是心腹之患。你可知,就在你遠征期間,那平江伯陳桓,在詔獄中‘暴病身亡’了?”
吳銘心中一驚!陳桓死了?這顯然是滅口!說明“夜梟”殘黨在朝中的勢力依然存在,并能將觸角伸入詔獄這等嚴密之地!
“臣……剛剛得知。”吳銘沉聲道,“此事實在蹊蹺,懇請陛下徹查!”
“查?自然要查!”朱元璋冷哼一聲,“但恐怕查不出什么結果。這些藏在陰溝里的老鼠,狡猾得很吶。”他指著那幅女子畫像,“你帶回來的這個東西,比那些金銀火器,更讓咱在意。”
朱元璋盯著畫像,眉頭緊鎖:“這女子的服飾、玉佩,絕非中土式樣,亦非尋常海外番邦所有。咱征戰多年,見過不少海外貢使,卻從未見過這般紋飾。還有這畫工、這紙張,都透著古怪。”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能讓‘霧隱’如此珍視,此女身份定然非同小可。或許,她才是真正的‘霧隱’,又或者,是‘夜梟’組織背后真正的主人!”
吳銘屏息凝神,知道皇帝的看法與自己不謀而合。
“此事,需從長計議。”朱元璋沉吟道,“明目張膽地查,容易打草驚蛇。吳銘,你回去后,暗中尋訪精通海外風物、尤其是南洋一帶古跡紋飾的博學之士,仔細研究這畫像細節。此外,通過市舶司(雖然尚未正式重開,但已有機構存在)的舊人,暗中向海外番商打聽,看有無見過類似服飾玉佩,或聽過與此女相關的傳聞。”
“臣,遵旨!”吳銘知道,這是一項更需耐心和技巧的任務。
“至于‘星槎’和可能潛逃的‘霧隱’,”朱元璋繼續部署,“朕會命錦衣衛加強沿海巡查,并通過隱秘渠道,向琉球、呂宋等地的藩屬及商人放出風聲,懸賞緝拿!他們既然失了巢穴,如同喪家之犬,日子絕不會好過!”
君臣二人又商議了片刻后續事宜,主要是關于如何處置俘虜、利用繳獲的火器技術加強明軍裝備,以及借此戰之威,進一步推動整頓海防、有限度開海的準備工作。
離開武英殿時,吳銘手中多了厚厚的賞賜清單和一副沉甸甸的擔子。皇帝的賞識和重托讓他倍感壓力,但也充滿了動力。
回到久違的吳府,迎接他的是徐妙錦。
“回來就好。”徐妙錦看著他明顯清瘦卻目光愈發明亮的臉龐,柔聲道。她已從宮中賞賜和吳銘簡短的家書中知曉了大概,并不多問,只是細心安排飯菜熱水。
夜間,吳銘在書房中,再次展開那幅女子畫像的臨摹本,在燈下仔細端詳。朱元璋的重視,讓他更加確信這畫像的重要性。
“下一步,就是解密這張‘項目關鍵線索圖’了。”吳銘揉了揉眉心,內心OS開始規劃,“需要成立一個虛擬項目組:歷史考古專家(博學之士)、海外情報員(市舶司舊人)、圖像分析專家(畫師)。還得協調錦衣衛的資源(海外懸賞)。嗯,這是個長期任務,急不得。”
皇帝的賞賜和擢升旨意很快明發天下,吳銘搗毀海外賊巢、揚威異域的事跡也隨之傳開,在朝野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一時間,吳府門前車馬往來,道賀者絡繹不絕。
吳銘雖不喜應酬,但也知這是官場常態,只得打起精神周旋其間,心中卻時刻惦記著那幅畫像和朱元璋交代的秘密任務。
待喧鬧稍歇,他立刻開始了行動。首先拜訪的,是翰林院一位以博聞強記、尤精海外輿地古跡著稱的老翰林——章博士。吳銘以請教前朝海外貢品紋飾為名,并未直接出示畫像,而是先拿出幾件從升龍島繳獲的、帶有奇特紋樣的器物(如一些餐具、首飾)請其鑒賞。
章博士年逾古稀,須發皆白,但精神矍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