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桂安與曹全本都是侍奉先皇跟前的,只因三年前弘凌回長安,先皇將曹全安插去弘凌身邊,卻不想最后成了弘凌的心腹內監。
如今弘凌為天子,楊桂安心里總忌諱曹全。
曹全扯了扯唇。“楊公公時時侍奉圣前,陛下對您也是十分愛重。”
楊桂安一撣拂塵,幾分自得:“老奴恪盡職守處處為皇家著想,陛下對老奴自是寵愛的,可不是賞賜幾碗殘羹狗肉湯之人能比。”
他斜眼含笑,暗諷曹全。曹全有風濕,弘凌時而賜湯給他。
楊桂安沒能從曹全臉上看見惱怒,頗有些無趣:“不知曹公公此番出宮省親,省出個什么眉目了?”
曹全眉梢一緊,挑眼皮看去。“楊公公雖是兩朝天子身邊的老人,但有些事該問,有些事不該問,這道理您應當懂得。”
楊桂安覺被曹全訓斥,不悅低哼了聲,瞟了眼里頭大殿的劍拔弩張,不再說話。
到辰時三刻,晨陽金光濃郁,照得秋霜融化從滴水檐顆顆墜落。
宣室殿眾臣子散出,楊桂安忙后知后覺地喊了“退朝”,惹來曹全以及幾個大臣別樣眼光。他臉紅退下,卻找不到皇帝的影子——不知何時皇帝已經走了。
前頭楊桂安匆忙去尋皇上,后腳眾臣出殿。
“傅大人,皇后驟然被廢黜實在讓咱們都措手不及,您別擔心,皇上當只是在氣頭上,等皇上氣消了皇后就會復位的。皇后賢良淑德,怎會做毒害幼子之事,應當是誤會一場。至于立太子之事皇上也是過于倉促,還需從長計議……”
“對對,宗正府定會全力幫助皇后洗雪冤屈……”
兩宗正追出來對須發花白的大臣傅馳道,傅馳拱手表示了謝意,一語不發凝重著臉走了。顯然宗正府這點兒表忠和安慰并沒有讓他寬心,他對皇帝弘凌的忌憚要比旁人想象的深得多。
楊桂安去宣室殿外也沒追上皇帝,又去清涼殿、月室殿轉悠了一圈,也沒找著。他一撣佛塵,挑眼掃了四下無人。
心一橫,他干脆抬腿往太極宮的方向去了。
“太皇太后娘娘,今日早朝的情況就是這樣。宗正府的幾位長者和諸侯王親使都站在皇后娘娘這邊,對皇上施了不少壓力,想來皇后娘娘復位指日可待。”
楊桂安跪在殿中殷勤笑著,太皇太后懶懶坐在金絲楠木雕如意紋交椅上,文言閉目點頭說了句“很好”,而后又懶懶睜眼問:“那立太子之事進展如何?”
楊桂安吞吞吐吐,怕說出來讓太皇太后生氣而抹滅了他先前報喜的功勞說:“立太子茲事體大,與立后廢后之事不同,皇上有權全權決定,所以……所以宗正府雖有微詞,卻也無能為力。”
果然太皇太后臉色便不好看起來,按下佛珠不耐煩將他揮退,楊桂安走到門口還是不甘,又折返回來。
“太皇太后。”
“有什么事一并說了,吞吞吐吐你對哀家還有所隱瞞嗎?”
“奴才豈敢。有一事奴才不知當講不當講……”
云心姑姑斥:“你來康壽殿便是來‘講’的,說這些虛頭巴腦的話作甚?”
楊桂安忙點頭稱是,眼一轉小聲道:“太皇太后娘娘,陛下身邊那個曹全曹公公您可還記得?他從陛下登基后不久,就回家省親了,這可整整省了好幾月。他在宮中也幾十年了,從前不見他出宮省親,偏生這幾個月出宮省親……”
云心的太皇太后的眼神,道:“楊公公是懷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