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仗著皇家不喜弘凌有恃無恐,這話雖混賬,卻惹來暗暗窸窣笑聲。
錦月聞言卻松了口氣,想起清晨為了出宮方便,在臉上抹了發黃橘黃汁,額前頭發又長,沒想到正好掩飾她容貌。
弘凌緩慢瞇了瞇眼,而后亦用戲謔的語氣回弘實:“六弟說得是……”
而后他猛地握住錦月的手腕一翻,立刻錦月掌心的繭子和牢獄之災后留下傷痕,赫然呈現眾人眼前——
“本宮愛美人,后宮美人眾多,豈會看上對如此面陋手粗的奴婢?”
弘凌說罷毫不留情地丟開錦月的手臂。
“太皇祖母,弘凌當日見這婢女為叼主欺侮,身患重病,一時動了惻隱之心,所以傳了侍醫救治罷了,并不存在什么寵幸,所以并未破壞宮里的規矩。至于私赦暴室女犯……更無從說起。誰人不知只有掖庭丞才有一道赦令,這犯婢是掖庭丞親自下赦令,并不是弘凌?!?/p>
太皇太后有些無力,或許是不想再看那一個個皇子在弘凌面前都不堪一擊的現實,垂著眼皮,揮了揮手——
“罷了,罷了,此事交于延尉監查吧。”而后看向錦月,“哀家年少時愛看胡旋舞,聽聞你曾是長樂樂坊的第一舞姬,擅為胡舞,便跳支舞給哀家看看吧,跳得好,哀家赦了你宿凌霄殿的罪過……”
這話一出,方才窸窣說話的人都靜下來,胡旋舞要極速旋轉,并且只腳尖著地,除非專業的舞姬,尋常人根本模仿不來。但看那粗布麻衣的女人風都能吹倒,怎么看都不像會跳舞的。
錦月就跪在弘凌之側,此時弘凌才第一次真正將目光落在她低埋的背脊上,他袖下拳頭緊握,額頭亦起了一層薄薄冷汗。
“怎么,不敢跳?”太皇太后疑心地睜開眼睛。
錦月四肢發涼,吞了口唾沫:“奴婢……奴婢這便跳。”
鼓樂起,袖袂飄動。
弘凌眉眼一亮,袖下拳頭驟然一松,吃驚的盯著旋轉的錦月。
錦月就地起舞,足尖著地、纖臂輕挽,雖是粗布麻衣,卻在她身上靈動地飄舞起來。弘實那方窸窣嘲諷的人已經看呆了,四下一片寧靜。
因邊塞不寧,宮中胡舞已不多見。弘實舉著酒杯情不自禁念了句詩——
“弦鼓一聲雙袖舉,回雪飄飄轉蓬舞……實在妙……”
可佳人驟然身形一晃,錦月只覺頭暈支持不住,就要跌倒功虧一簣,卻不想落入的是一雙臂彎,眼前全是重影,每一道影,都是同一個男人,深邃的眼睛注視著她,滿是吃驚和探究。
“看來這第一舞姬身份有疑問吶……”有好事者道。
“行了……”太皇太后低沉地拉長尾音喝止,不想在聽毫無營養的攻擊。
方才將弘實和幾皇子方才的癡看她收在眼里,只覺無比的失望,愈發思念起死去的弘允。想起五皇子弘允何等優秀,便一眼也不想再看這幫沒法兒指望的曾孫。
她吩咐了太監幾句,而后,太監便高聲宣道——“太皇太后娘娘說,今兒的戲便到此為止,散了吧?!?/p>
……
人紛亂四散,錦月想從弘凌懷中站起,可剛站直便找不著北又要倒下。
“別亂動,會摔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