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橫了一眼楊桂安,訓斥一句問是否是齊王又惹事,楊桂安急得舌頭打顫,道:“不,不不是,皇上,這回不是齊王,是太皇太后的后陵出了事。剛才后陵的守陵人來稟,說是入后陵的通道垮塌了!”
皇帝怔愣,而后震怒。
“這究竟怎么回事!好好的后陵怎可能通道垮塌,這可是修了數十年的后陵,傳出去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嗎!”
皇帝大怒,楊公公等奴才哪兒敢擅自接話,屋中除了服侍左右的內監,還有兩個侍中。
侍中一職相當于隨扈。
皇帝暴躁徘徊,緊急詔令三公九卿,在宣室殿詢問此事。
“陛下,帝、后陵墓是登位之初便開始修建,在位多少年便修多少年。陵墓的意義不僅是龍鳳長眠的地宮,更是顯示當朝能力、財力的標志,留給后世評判,意義非凡。粗略算來,太皇太后陵已經過近七十年的修繕,光負責負責修建陵墓的將作大匠和奚官局令丞都不知換了幾代,恐怕此時不好查辦。”大臣道。
皇帝煩悶重嘆一聲:“朕如何不知不好查辦,按理說修了幾十年應當是牢不可破、精美絕倫的,可它竟然連通道都垮塌了!朕,簡直無顏面對高祖皇帝和太皇太后!”
皇帝沉凝一陣,掃了眼下頭的官員,道:“后陵通道崩塌,亟待修繕,才能盡早讓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貴體入土為安,你們當中誰若能挑起這個責任,朕便封侯千戶。你們誰愿意,就主動站出來!”
剛才還振振有詞的大臣,一聽皇帝這話全都裝死狀。
這修繕后陵的事兒先是由皇后的人負責,而后五年前交由信任太子弘實負責,現在后陵出事,恐怕跟這些人有關。眼下舊太子弘凌剛剛叛變,長安、宮中動蕩不安人人自危,這些高官多么圓滑,這個節骨眼兒上哪兒敢吭氣,將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往自己身上攬!萬一是皇后,可怎么辦……
皇帝哪能看不出這些老東西的圓滑,低聲斥道:“朕是讓你們來挑起大梁解決問題的,不是讓你們來當木偶的!大司農,你主管錢財,你來修繕如何?”
那老臣嚇得滿頭大汗:“陛下,這……不是臣不愿,而是短時間內要找到這么多合適的木材修繕后陵,難如登天啊,老臣實在心有余而力不足,還請陛下另擇良才……”
“那你們的意思是就讓這后陵坍塌著不管么!”
皇帝怒拍龍椅,眾臣子跪倒一片大喊恕罪,卻沒人主動來挑這件事兒。皇帝氣惱,見一旁跟著侍中四人,氣急之下便問:“你們四人跟隨朕左右也有數年,可愿效力,若誰能將后陵在三日內修復,并查處事故原因,朕……朕封侯三千戶,世襲罔替!”
三公九卿官位高也不在乎少個侯爵,侍中級別低,又覺那太遠難以企及,是以都低下了頭混當聽不見。
皇帝秦建璋氣得發郁,臉色鐵青,卻不能將這么多人奈何:“平時說話油嘴滑舌巧舌如簧,正到用你們的時候個個為求自保往后縮!朕,朕究竟養你們何用……”
“陛下,臣愿一試。”
忽而一個晴朗的聲音,堅定、沉穩,讓殿中所有人都一個激靈,循聲看去——
只見站在最末那個,身穿青緞黑色暗紋袍子的侍中躬身站了出來。
皇帝想了好久,才想起這個不怎么常在眼前晃悠的侍中來。“尉遲飛羽?”
尉遲飛羽眉目清朗如星,低眸微微含恭順笑意:“正是下臣……”
有個叫“尉遲飛羽”的年輕侍中,接了三公九卿都不敢接的大難題,三日之內修繕太皇太后陵,并追查事故原因。
這個消息、這個從未聽過的名字,一日之內傳遍后宮和朝野,令人震驚。
可在震驚之余,也有不少好事者在猜測,這名不見經傳的尉遲飛羽何時死,死于童貴妃端親王之手,還是皇后尚陽宮之手,抑或活不到被這兩方收拾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