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月點頭。弘凌雖長相英俊柔美,卻有些冷冽不好親近,弘允則總是眉眼有隱約笑意,寬和從容,所以才那么攢人心。
尚陽宮的輦車行遠,那三隨扈才從拐角那頭的宮墻后探出腦袋,鬼鬼祟祟往了幾眼,而后遁入宣徽殿。
宣徽殿的規(guī)模比起東宮和尚陽宮就小太多了,擺設(shè)布置也沒有那么富貴奢華。
自去年弘實被廢,便被貶來了此處,他在東宮住了五年,衣食住行都是極好的,在宣徽殿每一日都覺不如意。
三隨扈剛至門口,大殿中舞樂聲便被一陣摔酒壇子的啪啦聲,和姬妾舞姬的驚恐叫聲所取代——
“我讓你們跳能讓我看了開心的舞,不是讓你們奔喪!”弘實酒氣熏天,指著舞姬們大罵,“我現(xiàn)在失寵了,連你們這些卑賤的奴婢都不好好跳舞給我看了?好大的狗膽!”
“殿下恕罪。”“殿下饒命啊……”立時歌姬、舞姬哆嗦匍匐在地上,此起彼伏的求饒聲。
“都給我滾!”弘實怒吼。從前他還附庸風雅裝一裝,現(xiàn)在卻連裝都裝不住了。
一旁楊曼云抱著嚇得瑟瑟發(fā)抖的女兒雪寧,拿著手絹嚶嚶啼哭。
弘實聽了心煩,仗著酒意大斥道:“哭什么哭,我還沒死你,給我閉嘴!”
楊曼云是丞相楊廣坤的嫡女千金,從小也是爹娘捧在手心里疼的姑娘,忍不住道:
“你對我發(fā)什么酒瘋?要不是當年你求著我爹爹,非要娶我,我才不嫁給你、跟你受這罪!”
弘實自知剛才罵重了,然而聽了這句話也是不樂意。
“怎么,女兒都這么大了你還想著你那個情郎呢啊?你是不是也想像當回尉遲錦月,生了崽兒還再嫁一回?呵,呵呵……”
當年楊曼云本來已經(jīng)與青梅竹馬定了婚約,通婚書都送了,卻因為弘實聽信讒言,嫌棄尉遲心兒干瘦無肉,而非要娶身材豐腴妖嬈的楊曼云。楊曼云被迫嫁給了他。
楊曼云氣紅了臉一甩手絹兒:“我就算是尉遲錦月,你也不是東宮太子。太子就是再冷漠無情,論容貌論才情論本事也比你這個醉鬼強一千一萬倍!”
夫婦倆開吵,奴才們不敢勸,雪寧在爹娘吵架聲中嗚嗚大哭起來,青澄怯怯出來拉雪寧。
“姐姐,你,你別哭了。”
雪寧甩開她的手,將青澄推倒,遷怒:“掃把星,是你的霉運克死了小黎,還害得爹爹被皇上討厭,都怪你!”
青澄黑黑瘦瘦的小的身子受不住雪寧吃飽喝足的大力氣,立刻被推倒摔在地上,頭磕在桌角流了血。
雪寧氣跑出殿,正好撞上在門口進退兩難的三隨扈。“哎呀”了一聲,弘實和楊曼云才發(fā)現(xiàn)門外等著來復(fù)命的隨扈,都安靜下來。
閑雜奴婢被遣出去,三隨扈窸窸窣窣一陣稟告,楊曼云和弘實眼睛瞪得老大!
“那孩子竟還活著!”
“這事咱們本就是傳信兒的,出主意的是東宮的蕭昭訓(xùn),動手的是想做太子妃的尉遲四小姐,咱們就好事做到底,把信兒送到尉遲府讓他們自己來‘收拾’吧。”楊曼云道。
弘實點點頭,也是這樣想。“上次沒能留下證據(jù),這次又送機會上門,真是天助我也!”“等尉遲府的人把孩子弄死了,咱們將證據(jù)暴露給東宮,太子與尉遲府反目成仇,讓他們狗咬狗,太子若再自斷尉遲府這只手臂,在朝中勢力還不如我。我便有機會了!”
弘實天真的設(shè)想著自己重新坐上太子之位,大笑了幾聲,卻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