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狹長陰暗的牢房過道,立時一股陰濕霉爛混著血腥的鐵銹味撲鼻而來,隱約有女子細碎的、分不清是低泣還是害怕的短促呼吸聲。
“映玉。”錦月忙頓下身,隔著牢籠伸手進去拉她。
映玉頹靡地抱膝坐在稻草上發顫,頭發和白色長衫裙在押過來途中弄亂了,聞言仰起臉來,看著錦月不說話。
“映玉你怎么樣,他們有沒有折騰你?”
映玉平靜地看錦月,一語不發。獄卒就站在錦月之側也不阻撓,因錦月在這兒關過是以這獄卒認識錦月。
錦月回身對獄卒道:“開門,我要進去。”
獄卒立刻躬身,無比客氣道:“諾。”邊拿鑰匙窸窸窣窣開牢門,邊道:“李護衛交代了,太子殿下說姑娘如果來了一定不能惹姑娘不高興,只要不把人放走,姑娘愛怎么來怎么來。”
錦月一怔。
獄卒退下,錦月鉆進牢房里。
映玉平靜的臉涌起一絲涼涼的笑:“太子殿下是當真疼愛姐姐啊,愛怎么來,怎么來……”她傷心空洞的眼睛布上一層淚光,仰看錦月:“姐姐,你不是說和太子殿下分手了嗎,答應我不告訴他嗎,你為什么要騙我?”
錦月吃了一驚,又無奈又失望地看映玉:“你怎會這樣想,我何時騙過你。”
“事實擺在眼前,江昭訓也不是瞎子,怎會不這樣想!”牢房陰暗的角落傳來笑聲,竟然是潘如夢,她依舊云鬢花顏,面含陰笑,似半點兒不擔憂自己命運如何,瞧著錦月陰陰的笑:“徐云衣,我早瞧你不簡單,沒想到你竟然無情到這個地,為了爬床得寵連自己妹妹也騙、也利用,你就不怕被雷劈么,呵呵。”
映玉隨著她呵呵刺耳的嬌笑而緊抿了唇、握緊素手,賭氣撇開臉,顯然被挑撥了。
錦月:“你別聽她胡說,潘如夢與我有過節,她是故意挑唆你來報復我。”
映玉猛地從錦月手心抽回手來,撇開臉:“我知道她是挑唆,可是她并沒說錯。”咬唇落淚,“你們一家三口可以團聚了,我卻不再你們之內,太子殿下一定不會饒我。”
“姐姐聰慧過人,足智多謀,是否早已這樣謀算,想將我除去,你和小黎就能得到應有的身份,也可以泄了你們心頭之恨!”“啊!”
啪一聲耳光脆響,錦月手指僵在空中,和因怒氣、失望而起伏的胸口,一同輕顫。
“給我適可而止!”錦月紅了眼眶,又氣又失望,“我是你姐姐,你怎么能這樣將我往壞處想,還是說我這個姐姐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
映玉被打偏了頭趴在地上,捂臉落淚看錦月,痛哭道:“可是我現在已經落到這個地步了啊……姐姐,太子殿下一定會殺了我的。我落到這個地步正是因為姐姐你失信于我,讓太子寵幸啊……”
錦月閉目,那日映玉脖子上的勒痕和謊言又浮現腦海,再睜眼,眼神已斂去了淚光,道:“映玉,當年你冒充我本就是你不對,不論出于什么理由都是錯的。我幫你,不是認為你沒錯、就值得幫,認為你應該得到那些,而是我作為你的姐姐、你的家人,不想你過得凄慘。這世上可以有無數人可以教你去講道理、去辨對錯、去因為你的過錯而懲罰你。我不想用世俗的眼光、律法的準則去懲罰我的親人,所以一再支持你、幫你。但你現在說出這樣的話,實在讓我很傷心。”
錦月吸了口氣:“映玉,無論做男人還是做女人,都要頂天立地,自己犯了錯的后果就要勇于承擔,而不是怨天尤人。你懂嗎?”
映玉被錦月這一耳光,和一連串話震了震,含著淚光望錦月,不知領悟了幾分。
潘如夢這時卻又笑著插話——
“徐云衣,你巧舌如簧可真是厲害,黑的在嘴里都成白的了。”潘如夢又晃過來幾步,抱著胸諷刺道。
“你勾三搭四、不干不凈,睡了一個又一個男人,這回連自己親妹妹的男人也不放過。可憐江昭訓一直信任你,把你當做最重要的人,卻被你這樣捅刀子,真是可憐啊……”
映玉聞言又對錦月重新揚起敵意和隔閡,捂臉,眼睛閃著水光凝視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