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趕奴才們分開——“讓路讓路”、“讓開”!
立刻錦月面前便空曠無一人,她正想抱著小黎躲入人群,卻忽然面前橫來一雙青袍、黑帽的太監,上回太皇太后壽宴吩咐她打掃的太極宮的老太監,滿頭花發,陰測測笑著一掃拂塵,擋在她跟前——
“云衣姑娘這是急著出宮休沐呢?”
錦月一看竟有七八個太監在他身后,立刻心如擂鼓,回首看弘凌,卻見那處已沒了人。
“太皇太后有懿旨,還不快跪下接旨!”
錦月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形勢所迫,只能跪下去。
“太皇太后有旨,今日戌時甘露臺聽戲,東宮宣婢子徐云衣隨行伺候左右,不得有誤,欽此!”
老太監高聲念罷,遞給錦月。
“雜家伺候太皇太后也有三十余年了,還不見哪個宮婢能親得她老人家懿旨通傳的,看來姑娘應當有和旁人‘不同’之處啊……”他陰測測袖子掩口一笑,上下打量跪在地上的錦月,“謝恩,接旨吧。”
看一眼近在咫尺的宮門,錦月咬了咬牙,接旨,“謝……太皇太后隆恩……”
緞子做的懿旨捏在手里,滑膩柔軟,卻讓錦月渾身一寒。
太皇太后怎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宣懿旨來!難道,是她查到了什么?
懿旨到,錦月再出不得宮門,若不然就是藐視天家、違抗圣命的殺頭大罪!
錦月不得不趕回念月殿趁著天黑戌時之前趕緊準備。一路心如擂鼓,難道是李湯出賣了自己?可李湯為人正直真誠,應該不會,除非他發現小黎是弘凌的血脈而刻意報復,否則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猶記十二三歲時,太皇太后曾來過蕭府一回,彼時蕭府正風光無限,太皇太后為討好蕭家,便投她父親所好——御封了一個“長安貴女”的譽號給自己。那回只遠遠見過一次,而今時隔七八年,上次壽宴她去打掃也并未引起誰注意,怎生現在突然……
錦月想起李湯曾說太皇太后交代查當年蕭家的案子,難道是發現了線索。思及此處,錦月滿身冷汗淋漓,如履薄冰!
回到東宮,錦月才得知,太子弘凌也受到了太皇太后懿旨傳喚,今晚甘露臺看戲,同去的還有皇族宗親的之流。屆時,她便隨著東宮的人一起去甘露臺。
將孩子交代給香璇照管,錦月又找了映玉交代了些預防事發的話數,能做的準備都做了。
轉眼,天色便轉暗。
東宮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甘露臺。錦月身份是奴婢,自不可能乘攆而行,混在宮婢之中,隨在主子攆后,幸得人眾,倒也不引人矚目。
太子華蓋一左一右輕輕搖曳在蛟龍祥云攆上,皇宮中除了帝后,便無人敢用這尊貴的明黃華蓋,可見太子儲君地位之非凡,歷朝歷代為爭儲君而頭破血流也是理所當然。
甘露臺在太極宮北,一行人從興安門入,走過白玉石砌的云紋長街,幾曲幾折,便到了甘露臺。
天色已經暗下來,戲臺在湖水中臨湖而建,看臺在岸邊被半池的芙蕖花圍著,與戲臺之間以一條朱廊相連。
已零星有幾位親王、皇子、皇子妃落座,見東宮人來都側目過來打量,錦月只輕輕抬眼一掃,便看出那些天生尊貴的人物,瞧著弘凌的攆車眼神中滿是嫉妒不忿、鄙夷,以及忌憚。
望著從蛟龍攆上踏凳下來的弘凌,錦月心中幽嘆:這可,莫要是一場鴻門宴才好。
東宮各主子剛落座,侍立在看臺外一排的太監便連聲擊掌,聲音連綿——是帝后駕到前提醒眾人早做準備接駕的提醒。